1993年的土路上,一群妇女结伴出行,从她们脸上的笑容以及胳膊上挎着的篮子不难看出,她们是要前往乡上的服务社,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在谈论着秦家的喜事。
“唉,你们说说,秦家老二的老婆到底咋样啊?”
“那当然好了,人家可是大城市的姑娘,长得细皮嫩肉的,腰细的还没咱村的牛腿粗咧,哈哈哈。”
“你们听说没,这是秦家老二,去广州做生意认识的女孩,还都是咱北方的,这缘分跟地里施了肥一样壮!”
“可不是了,秦家自从死了媳妇以后,这还算一件喜事呢,平时秦家老大就不见人,出去大半年,领回来个媳妇,你看看秦家人高兴的,只可惜俺这卖粮钱,还没捂热乎呢,就得拿出来买东西。”
“哎哎哎,你们说说,哪有这样的,秦家老大还没有结婚了,老二可结婚了,连他姐也被落在后面。”
“可不是呢,这秦家老大也不说找个老婆,就从来没有见过媒婆进过秦家的大门。”
“你们听说了没,秦家老大是在城里上学,学傻了,不知道找老婆,就知道瞎溜达,在外面,可不受人待见了,你是没见,秦家老头看见他那大儿子,恨得牙根痒痒。”
就这样,叽叽喳喳的终于到了服务社门口,刚过完年,服务社还没有太多像样的商品,她们左挑右选的,还是选上了一些床单、被罩,几人又扯了一大块红布,回家裁剪好,用来包裹这些时兴的礼品。
秦家人的门口,村里管事的人都在门口抽着香烟,指挥着赶来帮忙的人,忙里忙外的,就连鸡今天也没有喂,看着忙活劲,可能不止今天没有喂,给鸡饿的动也不想动,真的要找到一片安静的地方,这里最合适了。
从山下来了两个人,看见秦刚背着两袋面,小跑过来帮忙卸下。
“哎呦,我说老哥哥,马上都当喜公公了,咋还字自己干活了,那屋里屋外不都是人,随便叫一个,谁还敢不听?”
常年在地里劳作,区区两袋面,对于秦刚来说不值一提,但毕竟上了年岁,还是有些吃不消的。一看见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伙伴来了,秦刚赶忙拍拍身上的面粉,从兜里掏出来香烟,喘着粗气说到:“屋里屋外人是不少,这不是正好缺你们两个背面的,去,给这两袋面背到窑里。”
一旁站着的老五烟还没点着,就被他哥在屁股上踢了一脚。“还抽烟了,天天咳嗽都成啥样子了,抽抽抽,就知道抽。”
老五咧了咧嘴,无奈的扛起面袋,左手又拎起另一个,但这套工作下来,嘴里叼着的烟,始终没有被拿出。
老四又赶忙拍了拍秦刚后背上的面粉,“老哥,你家老大怎么搞的,怎么还没有寻个老婆,这年岁都该有娃了啊。”
“谁说不是了,天天也不说找老婆的事,也不知道在城里都干点啥,这不是老二结婚,让他回来帮忙,我才不愿意看见他了。你说说,去年刘婆给说的姑娘多好,就那,看都不看一眼。唉。。。”
“哎呀,你也别着急,可能人家秦栋压根就瞧不上咱这的乡下丫头。”
“爸,你快回来,我哥把收音机摔了。”
秦家丫头秦恩誉是出了名的大嗓门,这么嘈杂的环境,声音竟然穿过两个院子,直抵大门,就像一颗导弹,根本不怕会打偏。
“唉,你看看我这大小子啥也干不成!”
秦刚赶忙起身往家里走,又吩咐老四四处看看,哪里不对了,给看看。
在乡下好像就是这样,只要没有开席,来的人都要干点啥,没有座上宾,只有帮忙的老乡。这样淳朴的乡风,让人看了实在羡慕,虽然有时候乡里乡亲的也难免会有些隔阂,但是只要有红白事,相互一帮忙,所有的恩怨情仇也就一笔勾销了。
掉在地上的收音机呜呜啦啦的啥也听不清,就剩下秦栋蹲在旁边,嘴里不停念叨着希望别坏。。。
秦刚走了进来,关上门,让秦栋坐下。秦栋不情愿的坐下,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时秦刚点了一根烟,问秦栋要不要抽,秦栋接了一根,接烟的时候偷偷瞥了一眼父亲,竟然没有生气的表情,倒是有几分仁慈。
“你在城里就没有看得上的姑娘吗?”
秦栋一听就懵了,又是老一套,还不如说我摔了声音机的事。“啊,还没有啊,这不是刚参加工作,还没站得住脚,来不及想这事。”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是心虚的,在郑州他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只有他自己知道,参加工作肯定是假的。秦栋的内心,现在还无暇顾及工作的问题,在他的心理还有别的事情正在堵塞他的血管。
秦刚只是低着头,猛抽了两口烟,刚说出来一个字,但气管里的烟倒让他先咳嗽了起来。秦栋一看机会来了,连忙说“爸,别急,我去给你倒水。”
一溜烟的跑出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