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皎月只看着两侧的宫墙,好似并未听到雍王的话,雍王见状叹了一口气:“我与你阿耶是至交,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且容我多嘴一句,阿泽以后是大夏的皇帝,他小可以赌气,但你将来是太后,你也如此,不仅会令他和谢家生了嫌隙,更会给他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我知道。”
说话间,二人踏上了甘露殿前的台阶。
甘露殿的宫人还是谢皎月走前那些,眼下见了谢皎月,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随即皆跪地齐声道:“奴婢恭迎皇后殿下回宫。”
内侍的声音不似男子低沉,也不似女子清脆,细声细气的,却有一股独特的尖锐,谢皎月听在耳中,只觉得像是沙粒子磨在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脚步停住,问道:“阿泽在那儿?”
内室面上适时显出心疼之色:“给陛下侍了好几天的疾,那小脸都熬瘦了,早晨陛下醒了一会,见了殿下如此,心疼坏了,明令禁止殿下侍疾,将殿下赶去睡觉了,可殿下勤勉,在门外问了安后便去崇文馆了。”
谢皎月点头:“我去看阿泽。”
闻声赶出来的陈士益喊道:“皇后殿下……”
谢皎月不理,转身快步沿着台阶下去了。
陈士益见了,摇头一叹,苦着脸回了殿中,雍王见状,便知皇帝醒了,也随着陈士益进了殿中。
殿里,皇帝躺在床上,面色青白,消瘦得厉害,他听到声音,撑着身子往门口看去,却只见到了陈士益和雍王,他顿时便没了支撑的力气,胳膊一松,歪在了床上。
陈士益见状赶忙去扶,却被皇帝挥开:“阿皎呢?”
陈士益小心道:“在殿外站了一会便去看太子殿下了。”
皇帝闻言,瞌上眼眸,不再言语。
陈士益见状,道:“依奴婢看呀,皇后殿下定是想带着太子殿下一同过来看陛下,如此才算得圆满,是奴婢方才疏忽了,现在就去给二位殿下备步辇,省的一来一回的累着。”
他说罢,等了一会,不见皇帝应答,便起身要去吩咐,还未转身,便听皇帝哑声道:“罢了。”
————
谢皎月从甘露殿出来,一路不停歇的到了崇文馆,崇文馆里眼下只有魏泽一人在上课,透过窗子,谢皎月能看到他坐姿端正的听先生讲课。
屋中的孩子,高了些,也瘦了些,已经有了少年的样子,他长了一副精致的好相貌,偏生神态严肃端正,活脱脱一个小老翁,竟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谢皎月看着看着,眼眶突然一红,她已经记不清上一回认真看魏泽的容貌是什么时候了。
屋中魏泽似有所觉,转头往窗外看去,目之所及,便是廊外的妇人,他双唇一颤,忽的起身,带歪了桌子,连带着上面的文房书籍倒在地上,发出杂乱的巨响。
侍奉的宫人忙上前收拾,魏泽收回视线,挥开宫人,自己收拾着地上残局。
授课的先生放下手中书籍,叹道:“孝乃为人之本,殿下该去行礼问安。”
魏泽拾笔的手一顿,随即丢了手中的笔,抬步往外走。
谢皎月见魏泽出来了,上前一步,眼眶中有泪花在打转:“阿泽……”
这一声轻轻的,带着一丝哀婉,魏泽听着,脚步停住,心中的气莫名的散了些。
他抬头看着谢皎月:“阿娘。”
谢皎月点头,上前几步,用力抱住他:“好孩子,对不起,阿娘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