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又沉默了,眉宇微蹙,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瑟瑟有些担心,生怕他跟宋家的事再扯上什么关系,遗祸无穷,便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阿昭……”
只叫了一声,沈昭就朝她摆手。
他看向那个人,缓缓道:“长安城西有一家如意坊,每逢月中生意便格外好。”
那人收敛哀色,冲着沈昭郑重地点了点头,收起折扇,起身告辞。
临走时,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瑟瑟,果然见她恼怒凶狠地紧瞪着自己的背影,好像恨不得上来将他一刀捅死,不禁悠然一笑,只觉得万分有趣。
待他走后,周围那几桌的人亦同时起身,结账离去。
瑟瑟到如今才品出些味儿来。
这些占着坐席的人分明跟那人是一伙儿的,故意把座占满了,好让那人可以堂而皇之来跟他们拼桌。
卑鄙,简直太卑鄙了。
瑟瑟拉扯着正敛眉沉思、似是有无尽心事的沈昭,附在他耳边悄声道:“阿昭,我娘说……皇帝陛下龙体抱恙,怕是没多少……”
她一顿,觉得这样说下去有些大不敬,忙略过,接着道:“这节骨眼,你得小心,不能让宋家旧案拖累你,顺利继位才是要紧。”
沈昭闻言,唇角噙起几分幽淡笑意,抬手覆住瑟瑟的手背,问:“你知道他是谁,之前见过他吗?”
瑟瑟当然知道,这讨厌鬼阴魂不散,简直烦死人了。
可她面上一派纯净清澈的茫然,摇了摇头。
沈昭眸光幽深,凝着她,道:“大秦与南楚缠斗多年,胜负难分,除了因为我大秦阵前无良将,还因南楚有武安侯徐广漠坐镇。武安侯文韬武略,德高望重,是南楚朝中难得的清流正臣。他膝下唯有一子,名叫徐长林,官拜南楚散骑常侍中护军,楚人尊称他为长林君。”
瑟瑟脸上沉静,心里翻江倒海。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这到底是人,还是修炼千年的山中老妖?!
沈昭望着瑟瑟,目中柔光温隽,连声音都似潺湲春水汩汩流过,和婉动听:“徐长林是这次出使大秦的南楚副使。他一路跟着你从长安到驿馆,又从驿馆一路跟着我们来了西河镇,这四周都是我带出来的禁卫,你以为没有我的首肯,他能靠近我们吗?”
沈昭眼睛里雪光冷澈,紧紧盯着瑟瑟:“他一直跟着你,还知道你是温姑娘,到现在你还敢跟我说你不知道他是谁,你不认识?”
瑟瑟只觉一阵凉风飕飕地顺着后脊背上窜,身体僵直,快要不会动弹了。
第5章春情
台上正流畅演绎着兵临城下、乱世烽火的大戏,辗转几回,终于到了曲终,一声休战锣,各路英雄纷纷退场,只剩那沙哑沧桑的嗓音,正和着单调鼓音落寞地唱着悲凉陈词。
“十载倏忽过,大梦一场,忍把戎马作年华……”
低徊的曲音飘过来,把瑟瑟的脑子都给搅乱了,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在沈昭颇具威慑力的逼视下,低头绞着手帕,嗡嗡道:“我娘不让告诉你……”
沈昭听罢,眉梢轻翘了翘。
这倒跟他预料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