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呢?
是不是这世间的事情都如此,有人急切渴望,反而什么都得不到。有人放弃了,到最后柳暗花明。
道经里写作:得与失本来并没有任何区别,本来无一物,本来就不曾有,没有得也没有失。
扶清扪心自问在千年万年以前,或许还可以虚假地相信这些话,自欺又欺人地相信,可她早已在得失之间失去了自己的心。
再也无法说出这样虚伪的话。
风雪入袖,翻出殷九弱黑衣里一截洁白的暗绣里衣,白黑两色浓烈非常。
她微叹一声:
“谢谢你为我堆的雪人,和编制的青纱灯,如果心无芥蒂的话,我会十分感激,甚至为此开心几天几夜,但日久年深,噩梦难消。”
爱恨已然交融彻骨,情。爱早已痴缠难分,芥蒂已深再无拔除之日。
若是再勉强下去,才会是永无宁日吧。
这些日子,她总以为自己会因为深埋心底的恨与怨、被噩梦激出的后怕控制,在扶清面前变得失控,变得歇斯底里,变得不可理喻。
可她不但没有,反而越来越平静。
或许深藏心底融入血肉的东西,无论是恨是爱,都已然如空气、入草木、如花露般悄无声息。
与扶清在一起愈久,那些好的坏的,谁欠谁的谁爱谁的,变得愈来愈明晰。
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忍受不了再见这个令她爱恨交织的人。
“只是遗憾没和你一起赏过极北之地的雪花灯,”
扶清眼里泛起淡淡的光,映得周围的灯影也暗淡几分,“我试过许多
法术,做出的雪花总没有自然真实的山雪好看,思前想后便没有送予你了。”
女人淡淡笑,垂眸的模样清冷萧瑟,一身法衣肃穆庄严,可她心里已然泛起烟尘滚滚,呛人的、酸涩的、燃烧的、不停歇的、令人无法忍受的。
“没关系,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吵着想看雪花灯的小徒弟了。不会为看不到灯,就那般怨你,恨你。”
即便失落、即便受伤憔悴,也掩不住女人的美丽,这张清冷疏冷的脸,排贝一般的牙齿紧咬着唇,从苍白中碾出血一样的嫣红色。
殷九弱迅速别过脸去,她也不知自己是否违心,只下定论一般地道:
“所以,你不必为此伤怀。”
毕竟她早就熄了曾经的期望,扶清也就不曾辜负过她。
她们也就一笔勾销,也就两不相欠,也就可以算作,未相识未相知。
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到眉间,扶清微微垂首,才显现刚才的雨都变成雪了。
下雪了啊。
可殷九弱叫她不必伤怀。
不伤怀吗?
可她无法不伤怀。
若再也无法见殷九弱一面,向她问一句是否安好,怎么能不伤怀?
她已沾染人心最深处的毒,再无转圜余地。
“往后我们各自安好,我已然不恨你,你也可安心,”
殷九弱垂着眸说道,并未泄漏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
这般的安慰之语,反倒让扶清心中更添哀戚,殷九弱只是不再期望与自己这个人,同赏雪花灯。
是啊,现在有人与殷九弱长伴长夜,有人与她长点灯烛,有人陪她独行路,有人与她共诉衷肠,有人共她一生幸福安康。
有人站在灯火阑珊处。
自己是该安心,应该安心啊。
所爱之人有人疼有人爱有了好归宿,即便与自己无关,那也应该为此开心欢喜不是吗?
你爱的人开心快乐,你便可以满足,不是吗?
若自己不是一个自私透顶的人,就该满足安心。
“九弱,你磨磨唧唧地在做什么?快来玩啊,岁歌给你买了桃花小镇的糯米元宵,是花生芝麻陷的,好甜哦。快过来听乐队演奏的新年曲目啊。”
阿引的声音,引得两人回头,看见岁歌站在一簇簇的灯花下,开心地冲殷九弱招手。
原来快到魔界的新年了吗?这段时间心绪混乱,殷九弱几乎忘了这回事。
“好,我马上就过来,”
她也笑着回应,跟岁歌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