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缩在一个坚硬无比的壳里,警惕性极高的他从不擅自出来,也许是不愿,也许是不敢。只有那一次,他主动撕开一处包裹住心脏的屏风,露出的肌肤伤痕累累,一旦触碰便会痛苦至极。
凌泽回想起那日萧辞喝醉了,躺在桃花树下,花瓣飘落满身,似出尘谪仙又似牵魂鬼魅。他又回想起这人坐在床上,童真幼稚地说他喜欢月亮,委屈兮兮地说天亮就要挨打。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怎么做才能让他脱离硬壳坦诚相见?难不成还要把他灌醉?这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
凌泽暗忖,脚下不停地踢着身边的小石子。
正当他想得出神时,言绪冷不丁冒出一句话,“看得出来你很关心兰絮。”
凌泽被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自己近来太关注萧辞了,时不时就去摸摸他的头,调笑他几句,好似冷落了即将与自己定亲的言绪。他尬笑两声,道:“兰絮是我师弟,多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嘛。”
就这么浩浩荡荡一群人“飞速”
前往鸩幽殿,一路上黑水虽然已经洁净,但湖面上翻起的死鱼、枯死的植物还有裸露的黑色土壤越来越多,盘旋不散的恶臭更是肆无忌惮地充斥着所有人的嗅觉,众人仿若同气连枝似的纷纷捂住了口鼻。鸩幽殿日常巡逻的守卫发现不远处的异动,急忙奔进大殿。
大殿内,殷显坐在四五位妖娆仕女中间,仕女衣带翻飞,洁白无瑕的酮体被丝丝缠绕的纱幔衣裙装点得更加神秘唯美,鲜红朱唇,明眸皓齿,一双双柔嫩妩媚的柔荑似弱柳扶风攀上殷显的身体。殿内厚重到有些恶心的脂粉味盘旋不散,惹得在旁边新上任侍候的侍从恨不得堵住自己的鼻子。
守卫看到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平静地转述外面发生的一切。殷显冷笑道:“又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他们不会真以为蜉蝣能撼动大树吧。对方有多少人?”
“大,大概千余人。”
殷显难得直起他那绵软无力的身子坐正,“哦?这次是动真格了?看来得去会会他们了。”
他刚准备起身,便见另外一位侍从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公子亲自来了,说要和您单独商讨应对之策。”
殷显脸上的笑容愈发放大,“哈哈哈!公子果真是仗义,真是解我燃眉之急啊。”
话还未落地,他便兴冲冲地抬脚走出了大殿。
密室内,蜡烛燃着靡靡小火,微弱的光亮随着阴风左右摇摆。倏地,灯芯被风折断不小心掉进蜡油,微弱的火苗一瞬间湮灭。昏暗的密闭空间里,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正悄无声息地等待猎物到来,手中的剑冒着丝丝寒光。
不一会儿,密室的门被打开了,“哎呀,让公子您久等了,是本人的疏忽。”
殷显快步走进密室,并迅速关紧密室大门。密室里霎时又变得黑漆漆一团,殷显气闷道:“这掌灯的人死哪去了,看我一会不拿他喂蝎子。”
随即又态度一变,陪笑道:“公子请先稍等我,我去点蜡烛。”
“不必了,事情做完我就走。”
殷显觉着疑惑,便皱起眉转过身,“什么……”
他的话被一阵轻微的刺痛打断,他只觉脖颈处一凉,丝丝缕缕的鲜血缓慢流下,他的口中不自觉浸出殷红。顿时浑身失力,双腿发软支撑不住身体,殷显不动声色地倒在地上,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汩汩流出血液。一双圆瞪瞪的眼睛一直凝视着杀他之人,不解、愤怒、不甘皆无法化解,死不瞑目。
黑衣人慢慢蹲下身子,拾起殷显的一片衣角,一脸嫌弃地擦拭着剑上污秽的血渍,直到他的剑又变得一尘不染,不带有丝毫血腥气。他才满意地起身,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密室。
站在大殿等候多时的守卫频频向门口处张望,外面各门派集结的弟子正飞驰而来,可掌门未下令,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守卫抹去了自己脑门上的汗珠,神色焦急地问适才给掌门报信的侍从:“这都商讨多久了,掌门怎么还没回来?”
“我也不知呀,平日里掌门与公子密探时,所有下人都不得靠近,就算是公子派来的人也不可旁听,可每次密谈都从未有如此之久啊。”
“要不我俩先去瞧瞧,外头那群讨伐之徒想必已经离鸩幽殿不远了。”
守卫和侍从二人决定先去密室提醒掌门当务之急。
两人走向密室,虚掩的门后是一片漆黑,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倏地,守卫觉察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立即将门打开,眼前的一切让这二人彻底呆在了原地。
“掌门!”
众门派集结的队伍即将到达鸩幽殿,弟子们都严阵以待准备拼死厮杀。更有甚者是第一次跟随门派试炼,跃跃欲试地想要大展身手,比如夏安。他整个人都处在极度兴奋中,他将自己的纵夏剑擦了一遍又一遍,接着又拿着剑小弧度地默默比划,但还是差点刮破萧辞的衣角。
萧辞一记冷眼扫来,吓得夏安堪堪停下手中动作。凌泽注视到这两人的小动作,心里五味杂陈的,开心的是师弟还是那么不喜欢小安子,难过的是他俩的眼神交流好像比自己和师弟的多一次!
半晌,众人齐齐站在鸩幽殿大门前。据以往来讨伐鸩幽殿的门派言,就他们适才走向大门的这几十里路是有无数毒药暗器以及上十名手法狠辣的暗卫从中阻拦。可这次来,毒药暗器倒与平常无异,可这暗卫却一个影子都没有。
这让一众人更加警惕,他们守在大殿入口,迟迟未进入。直到一守卫打开鸩幽殿大门,跪在地上俯首道:“鸩幽殿掌门已死,吾愿归顺各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