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不再钻牛角尖的缘故,苏瑾后面没再做过噩梦了。为了静心养胎,苏瑾每日,不是给未出世的孩儿刺绣裁衣,便是读话本。
近日京城里新出的一个话本子,讲的是一个富商强抢民nv后被土匪绞杀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苏瑾看着这话本总觉得心里有些膈应。她再一细想,便发觉这话本除了身份名字,其余事件几乎是照着她和赵德泽经历的来描绘的。
苏瑾皱着眉,找来为自己寻来这话本的g0ngnv,问,“这是何人写的?”
“禀姑娘,这故事如今在民间极其流行,找不出来源。”
窗外忽的起了大风,g0ngnv见状,连忙赶去关窗,苏瑾将话本扔开,手抚着额,陷入了沉思。
民间已经开始编排她和赵德泽的故事了,虽然现在还是隐喻,可苏瑾明白,要不了多久,关于赵德泽强占臣妻,她一身侍二夫的流言,便会甚嚣尘上,止也止不住。
苏瑾将手札上记录的内容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待记起前世这一事件发生的时间后,苏瑾整个人都怔住了。本该在几年后发生的变故,提前了。
“喵呜~”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悲凄的嘶鸣,苏瑾顺声望去,却看到了安安。之前因为赵德泽对猫毛过敏,苏瑾将它交给了晴柔看顾。这小家伙一直安分待在晴柔房中,苏瑾已有很久没见过它了。
n白se的猫咪背上的毛掺杂了些杂草,四足也都染了灰,苏瑾蹲下身,正想将它抱起看看它这是怎么了,却不料这小家伙一口咬住了她的裙摆,继而扒动小短腿往外奔。
“安安?”
“瞄~瞄”
它好像,想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小家伙仰起脑袋,睁着圆溜的瞳仁定定地望着自己,嘴里发出的叫声愈发急促而悲凄,苏瑾直起身,准备跟着它去看看。
“欸?姑娘,你去哪?”
听着身后婢nv的呼喊,苏瑾没有回头,只是撂下了一句“没事,我太闷了去外面看看,你不用跟上来。”
苏瑾直觉安安要带她去的地方与晴柔有关,它跟了晴柔这样久,对晴柔身上的气息极其熟悉。自从太后g0ng中回来后,安安的jg气神便大不如从前,苏瑾知道它是在想念晴柔。小家伙虽然听不懂人言,却也感知得到周围人的情绪,它变得越来越不ai动弹,也不ai吃东西了。
如今能调动安安情绪的,怕也只有晴柔吧?
看着前方停下步子的安安,苏瑾顿住,她的视线落在了安安前爪不远处的一块手帕上,面上的表情由不敢置信再到呆滞,转换了几轮。
这是晴柔的手帕,苏瑾认得。
“喵呜”
苏瑾弯腰,拾起手帕,低头嗅了嗅,发觉上面香气还b较浓厚,就像是,才从手帕主人身上掉落不久。
晴柔,还活着。苏瑾难以自制地产生了这样一个大胆的猜想。细细想来,虽然这些时日自己并没有看见过晴柔的身影,可是,她也没看到过晴柔的尸身啊!晴柔一定还活着!对,一定是这样!
凉风侵袭,苏瑾突然觉得有些冷,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视线在周围转悠了一圈,试图找出晴柔可能藏身的地点。
只是这一番逡巡下来后,苏瑾的眼皮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之前光顾着跟上安安的步伐,又挥退了g0ng人,现下倒好,她不认路了。
这是哪?她怎么,好像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
苏瑾将手帕收进袖口,继而抱着安安往外走。走了一会,渐渐能在g0ng道上看到一些太监g0ngnv了,苏瑾正准备寻一人问路,不料凑得稍近了后,却听到她们在讨论自己。
寒风夹杂着零碎的言语在g0ng道上游走,苏瑾捏紧衣袖,只觉心中一片冷寒。
“刚刚梁王殿下带兵攻入g0ng门了!怎么办?咱们咱们会不会都要si啊?”
“陛下真的将状元郎夫人掳进g0ng里了么?瞅着丞相大人那般平静,还以为那些流言是假的呢!”
“民间各地都有了起义军,打着的名号就是清君侧,除妖妇,你们说,都这样了,流言还会是假的么?”
“哎呀都这时候了你们还嘴碎这些g嘛啊?快收拾东西准备跑啊!再不躲起来,等g0ng门破了之后,咱就完啦!”
流言扩散的速度b想象中快得太多了,苏瑾隐在一堵g0ng墙后,望着步履混乱的g0ng人们,望着渐渐被乌云弥漫的天空,x口不由泛起了酸意。
晴柔还活着,苏瑾肯定地想,但她不解,为何晴柔躲起来了,为何赵德泽不肯告诉她晴柔的状况?还有,晴柔之前一定是在附近某座g0ng殿里藏匿,但她现在转移了位置,这又是为什么?苏瑾实在是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了。
“杀人啦!啊!跑啊!”
“别杀我!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
混乱的叫喊声与求救声打破了苏瑾的思绪,一切都乱了,肆nve的鲜血将天穹染上了猩红,苏瑾畏缩在墙角,极力强忍自己涌上喉间的酸楚。
眼底乍现一道令人目眩的光影,苏瑾睫毛不住颤抖,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然而紧接着,苏瑾等来的并非想象中的刺杀,而是男子跪在地面满含庆幸的低语。
“姑娘,卑职终于找到您了!这里不安全,姑娘快随卑职走吧!”
“你”
“卑职知晓姑娘心中有疑问,但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刀剑无眼,待卑职护送姑娘抵达安全之所再来同姑娘禀明一切。”
男子话音刚落,便牵着苏瑾的衣角护着她向外走了,苏瑾对这个人的面孔隐约有些熟悉,似乎曾经见过,她想,这应该就是赵德泽身边的暗卫吧?
这一场g0ng变,处处透着诡异,苏瑾听着暗卫这话,疑心赵德泽早已获悉了这起变故。
等等!这个人!苏瑾望着身旁男子的面容,脸上的血se猛然褪去。他根本不是赵德泽的暗卫!她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个人了!在太后的殿里!
他是,太后的人!
男子望着苏瑾不受控制颤抖着的双唇,忽的低声笑了起来,“苏姑娘看样子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这可真是,让人难办呢。”
早在男子笑出声时,苏瑾便转身夺路而逃,她跑得很急,几乎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可是还能怎么跑?哪里都是厮杀,哪里都没有活路。
忧攘的天空被红霞缀满,层叠得无穷无尽,慌不择路四处疾奔的g0ng人们用鲜血铺就了道路,苏瑾不敢往后看,更不敢往周边看,她只是拼命地跑,不敢慢下步伐,更不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