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夕把热水放在旁边的桌上,先从兜里拿出一支眉横陈着按在她手心:“早知道会处于这种境地的话,你还会后悔吗?这支眉我从那天起一直贴身带着,现在还你,你可别再这样丢三落四了。”
宋茹扫了眼金属质地的眉,不说话了。
“以后好自为之。”
戚夕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宋茹握紧掌心,知道戚夕寡情薄意,挽留什么的通通不管用,于是她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酒店的时候吗?”
戚夕:“现在讨论这些没什么意义。如果你非要和我说清楚才甘心的话,我问你,为什么要加入反鱼组织?你向来无忧无虑不缺钱不缺爱,为什么要给社会添乱,是特立独行地追求刺激吗?”
“我把自己的苦衷说出来你会听吗,听了也不会信吧,反正我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宋茹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你从来都不信我。”
“别吵架啊。”
司员上来劝开她俩,指着那杯水对宋茹说,“她再怎么嘴硬心软也记得给你带杯热水喝,你自己做了错事怎么能怪别人呢。”
宋茹眼泪又开始在眼睛里打转了,戚夕眼不见为净地出了门。
宋茹爱哭但不爱在外人面前哭,对于亲近的人来说,她能哭个三天三夜,但戚夕走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咽下,宋茹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只能愤愤地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水有点烫,她“嘶”
了一声,把空纸杯捏成了一团用力往地上一丢!
一个纸团滚到墙角,女孩狠狠被吓了一跳。
她是刚刚才从床上醒来的,昨晚醉酒一直睡到方才,起来的时候整个脑袋都在疼,而酒醒的那一刻,她突然现同宿舍的好友都像着魔一样往外面跑。
女孩突然想起母亲打时说过一句话——你直面过恐惧吗?喜怒哀乐四种情绪到达极端之后,最巨杀伤力的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恐惧的开端是哀郁,这种情绪会让你的心底丧失生活下去的渴望,等到哀郁演变成无端恐惧的时候,你的心里将不会萌生“希望”
,只想简单的一了百了。
过火的愤怒可以压制,极端的喜悦可以磨灭,但是恐惧却能断了人的后路,当灾难来临时,让你的本身不再试图反抗。
此刻便是灾难,女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昔日好友哭泣挣扎往外面跑,门外清醒的人在阻挡,但她不敢站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不敢呢?
“喂,我们门外的人快撑不住了,你能不能拉她们一下。”
门外的同学死死压着门板,她们吼道,“不能让这些人跑出去,一旦出去她们就没命了,我们楼层高也就算了,防护网还是坏的……别踩我白鞋!”
摄入R级神经毒素的人纷纷陷入了极端恐惧的情况下,也许在她们眼里,世界已经成了恐怖的炼狱,整个视野都是猩红与死亡,或许死亡才能结束这一切。
其他宿舍有几个姑娘趴在自己宿舍的门上观望,有人是因为胆子大才来凑热闹,有的则是因为害怕,又害怕又想看。在此高压下,又一个同学越过了精神阈限的红线,整个人变得癫狂起来,抱头开始边胡言乱语边痛哭。
赌门的力量瞬间少了,眼看宿舍内的女生们就要哭闹着破门而出,门内门外的姑娘都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门内一东北妹子道:“求求你,让我出去吧,太他妈吓人了啊!”
门外的更委屈:“现在最吓人不就是你们吗?我也求你们别出去了,出去能干啥呀!大家都是人,这里又没有鬼,你们在害怕什么!”
宿舍内拍门的姑娘头散落,哭的泪流满面,确实有点吓人。
蹲在墙角的女孩颤抖着脚尖把纸团勾到自己身边,然后捡起了地上的纸团——那是她们宿舍思修课的作业选题,题目是,你是否愿意做那个“为众人抱薪”
的人?
女孩在宿舍里一向默默无闻,当舍长叫她表看法的时候,她记得自己说“我愿意为众人抱薪,但我怕死,不愿意被冻毙于风雪”
。
当时大家哈哈一笑,随手把草稿纸团丢到了一边,刚刚场面混乱,那个纸团又机缘巧合之下滚到了她的脚下。
纸上写着——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风雪即来,我等愿合力抱薪。(假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吧哈哈哈!谁抱柴谁傻,我建议大家抱在一起取暖,看看哪个倒霉蛋先冻死。)
这时,门外的女孩们突然惊慌大叫起来:“我去,那真的不是鬼吗?她眼睛怎么那么红!她脸上有血!啊啊啊啊!”
女孩突然哭了,她打不过自己舍友,怎么能拉住这么多一心求死的小疯子啊。
可是门外的同班同学何其无辜,她们只是热心前来帮忙的……为众人求生者,若使其置身险地,谁还愿意再站出来拉同学一把?
看热闹的其他宿舍各自落锁,锁扣的咔哒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女孩突然想起了什么,扯下下铺的窗帘将屋子里的疯舍友兜头蒙到了一起。
乍然失明的舍友们乱成一团,女孩匆忙推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将方才在门外帮忙的同学们都放了进来。
“我的舍友皮糙肉厚,没事的,嫌她们吵可以把她们嘴堵上。”
女孩的小腿后知后觉地抖了起来,她一屁股坐在舍友身上,压趴了一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