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谢霖屿从船上走下来,行至霁明柔的面前。
这便是跟随新帝征战三年的一品镇远大将军,手握兵权的谢侯爷谢霖屿。
也是与霁明柔一胎双生的亲兄长。
先帝霁贵妃曾是谢老侯爷外室这个事,在京都的勋贵大族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身为皇帝近臣的谢霖屿在朝堂上手握重权,军营中呼风唤雨,此刻在同胞妹妹面前却神情尴尬,思虑着如何张口。
兄妹俩面对面站着,面容相似有六成,只是一黑一白,颇有滑稽之感。
“兄长今日晨时说要至云州驿站休整一晚,明日启程,怎么现在改成水路了?”
“这…”
谢霖屿纠结着,似乎有口难言。
霁明柔看了眼过分华丽的商船,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兄长有话不妨直说。”
谢霖屿沉思片刻,道:“陛下暗访云州,今日准备启程回宫,这不正巧遇上了,陛下亲自开口相邀,说是正好顺路,将咱们一同捎回去…”
五年的事他是知道的,那场宴会他也在场,五年前他亲自护送明柔到渝州,五年后也是他以战功请旨,迎谢家大小姐回京。
故而谢霖屿清楚妹妹和陛下之间关系不好的事,他本不愿妹妹再与皇家多接触的,但是陛下昨日派人前来请他,两人喝了些酒,陛下张口邀请,他迷迷糊糊的就没推拒。
霁明柔不动声色的攥紧衣袖,深吸口气,扯出一丝浅笑。
“明柔知道轻重,陛下御宇已五年,皇权之下,岂敢冒犯,陛下不喜见我,我亦有自知之明,此番回京只求安宁度日,不敢招惹贵人,兄长放心。”
谢霖屿垂下眉眼,拍了下妹妹的肩膀,无言以回。
他有些愧疚,但也没有办法,虽觉得妹妹受了委屈,可皇权在上,他们需得避其锋芒。
兄妹俩几句话的功夫,谢霖屿便被士兵唤走了,临走前还吩咐了身边的副将和随行的珍宁为霁明柔安排登船事宜。
……
初春的风还是凉的刺骨,尤其这间厢房位于商船下层的侧前方,夜晚的寒风吹是要冻死人的节奏,更别说这一层宣纸糊的小窗薄的可怜,挡不住丝毫的冷风。
锦被薄薄一层、褥榻又冷又硬。
霁明柔坚持了三晚,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她本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劳烦珍宁,谁知这日夜里寒冷的厉害,她猫在锦被里,冻得手脚冰凉,似乎有些发热,实在是挺不住了。
霁明柔推开房门的时候才刚刚入夜。
她随手挽了个发髻在身后,就这样出了门,青丝随着步子晃动,云裳浅浅翻卷,暗香盈盈。
霁明柔出门去寻珍宁,但她推开珍宁的房门才发现屋中并没有人,许是船上宫人调度,将珍宁安排去了别处睡吧。
长廊依稀亮着几盏烛灯,江上寒冷,越是靠近船身两侧的房屋越是寒冷,是以这长廊里都比她屋里暖和几分。
霁明柔往夹板上层走去,上了楼梯就看见一个模样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太监打着瞌睡浅浅的靠在柱子上,一副困得不行还要强打着精神的模样。
小太监一见霁明柔走上来就立刻清醒了几分,他自然是认得霁明柔的,所以打着精神迎上前来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问道:“郡主福安,郡主怎的这个时候出来了,是何事要吩咐奴才么?”
霁明柔:“夜晚太冷,是以出来找床锦被,公公可知我去哪能寻到?”
“船上的一切杂物都是由祥安公公看管的,杂物房的钥匙也在祥安公公手里,郡主若是想要找床被子去问祥安公公就可。”
小太监恭敬地回答道。
霁明柔点点头,又问:“那公公可知祥安公公在何处?”
小太监为霁明柔指了方向,然后说“祥安公公今日值夜,郡主此时去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