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虚子身形一顿,转过头来,两眼中的厉色直射,让问话的修士畏惧的瑟缩了一下。
他身后也站了好些修士,看服饰各宗门都有,但都不是六大仙门——
不,也夹杂着几个。
凭虚子甚至看到了真武门的宗门服。
蔚雨婕深吸一口气,一向表情寡淡的脸上少见的涌上一丝愤怒。
“你们是仙门修士,大敌当前,竟然如此畏首畏尾?”
面对一宗之主时这些人唯唯诺诺,可蔚雨婕不过是个同辈的弟子,他们便硬气了些许。
为首那人面色也不好看:“可我们又不是六大仙门的人,修为本就不如你们。既然净世仙尊与救世巫娥都在,这等神仙打架的大事,哪里需要我们送死?”
“六大仙门就活该送死?”
一个琉璃宝楼女修气笑了:“事关整个极音大陆的存亡,吾辈修仙之人本就该守护苍生,除魔卫道。你们这样贪生怕死,修的什么仙?”
她们牙尖嘴利的,那人本就理亏,被她们挤兑得恼羞成怒:“那我们白白死了,又谈什么修仙?我们又不是英雄,何苦要强撑?”
一席话说得身后本来嗫喏的人群反而理直气壮了起来。
琉璃宝楼的萌妹们都气笑了,刚想再吵,却听凭虚子断喝一声:“收声!”
她身为仙门宗主,这句也是动了真怒。灌注灵气的暴喝如惊雷在耳边炸开,一下子让两边都住了嘴。
凭虚子看着那人群中几个在她注视下躲躲闪闪
、隐藏身形的修士,冷声:“真武门的道友也是如此作想?”
真武门的人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更不用说与她对视。
这也难怪。其他五大仙门毕竟宗主与长老都健在。
在他们的约束下,即便有心思浮动的修士,也不敢表现出退意。
真武门不同,宗主霍元乙都快成植物人了,十大长老伤的伤残的残,亲传弟子一个赛一个的白给,一盘散沙。
凭虚子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诸位并非六大仙门弟子,本座也不便置喙。”
竟是默许他们离去了!
那些修士不意她如此轻易的松口,一个个面上浮现喜色,忙不迭的鸟兽状散,甚至连客套话都没再多说——就怕她后悔。
“师尊!”
有女修急急唤了一声,却被凭虚子抬手止语。
凭虚子睁开眼,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群人离去的匆惶背影,只说了一个字。
“走。”
一路上,风吹拂她的鬓发,凭虚子双眼望着前方,心头却晃过巨大的茫然。
仙门……终是沦落至此。
也不知道曾经那些为了他们这些后辈,以血肉奠基,在千年前陨落的修士们,会不会后悔自己曾为这样的一个后世殉道?
凭虚子胸中无端涌出一股悲哀之感。
那边的时旎蝶却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她风风火火的窜回了大本营。
一踏入山门,她便知道桓九灯已经把团子都带走了。
琉璃佩自从聂归寻那次走丢后,便安装上了一键回宗
法阵。方才堕灭阵一解开,桓九灯按照时旎蝶吩咐,第一时间回了叠云宗。
而时旎蝶为了引霄朔和魔军来此,再快也花了些时间。
此刻的叠云宗,一片寂静,连护峰大阵都没开。桓九灯火速卷铺盖带走了人,连云临的棺材都抬走了。
如同一颗火红流星般,时旎蝶飒然降在了叠云宗的山门里。她落地后不到两息的时间,天上便骤然砸落无数黑影。
时旎蝶悬在烟波湖平滑如镜的湖面上,眼神沉静的望着黑红的魔息沉淀,直至凝结成了魔军沉默的黑影。
而在他们身前,霄朔抬眼望向缱绻峰上连绵不绝的淡红棠花海。
他眼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阴鸷:“……真是让人恶心的东西。”
言毕,他拳头一握。叠云宗内艳色缤纷的棠花霎时间化作黑色灰烬,枯朽的化进风里。
时旎蝶冷哼一声:“你这人是真没礼貌啊。”
她拍了拍手,脸上泛起阴险的笑意:“关门,放狗。”
霄朔皱了皱眉,没懂她的意思。
可下一秒,他便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360度立体环绕在耳边。
那声音浑厚,中气十足的说:
“来了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