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尚有嫌疑在身,这礼臣不敢受。”
这明晃晃的是皇帝借刘和的口要自己认清自己,杨承知道自己反抗不了。
有些事只允许皇帝自己做,却不允许杨承拿这样的借口来拒绝自己:“这好好的上元夜,你提这些丧气话做什么?”
“父皇,只是这礼臣无论如何也没有资格拿。”
刘和当然不是来和自己结党营私的,杨承知道,在场众臣也明白。
可东西落在手里,一切也就变了性质。皇帝改日连刘和也需要牺牲掉的时候,这便自然而然成了证据。
“往日的事,臣早就不放在心上……那时候也不过是臣年幼无知。”
杨承知道这句话对于皇帝来讲也无异于是一句违逆之言,“臣如今长大了,一只狸奴不该大动干戈,损了内外和气。”
若是两三载前,这样的话说出口来仍同剜心割肉一般。如今确是不同了,杨承那份傲骨不得不为了还活着的人,深深埋葬在自己都不知是否还存在的角落。
此言一出,杨承也知道自己在未知和面前这只无辜狸奴的命中,选择了那个对于自己来讲最稳妥的一个。
接下来不用皇帝说,刘和也该紧逼上来,要杨承自己动手杀了面前这狸奴了……
“这礼……”
“承儿不要,爱卿便给朕。”
目光交错的刹那,皇帝已经默许了杨承的选择。
本来就是要后者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皇帝的目的达到了,这玉如意杨承不收,皇帝倒也乐得自己库里更多些宝贝。
“那这狸奴,殿下……”
刘和也不敢完全拿得准皇帝到底什么意思,只好欲言又止的把一锤定音的权利递还给上位者。
“承儿?”
皇帝没有抬头,杨承抬起头来看着前者,高台之上,皇帝的一举一动总好像蒙在薄纱之后,让人看不大清。
杨承明白,皇帝此时越是一言不发,自己越是没有选择的权力——这只狸奴比自己更没有选择的权力。
“既然如此,贵府公子当初是如何做的,今日我便如何还好了。”
杨承面不改色的把视线移动到狸奴身上。
狸奴的一双眸子随着光线变化,瞳孔慢慢放大,又因为面前人锦衣深映,微微缩了缩。
直到杨承举起手中的匕首,狸奴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命,垂下头去一动不动,静静等着死亡的降临。
杨承当然是下不去手的,原本就在微微发抖的右手此时更是控制不住。
感受到皇帝投过来的目光,杨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长痛不如短痛,总不能让前者当着众臣工的面,把小侄儿的事说出来……
左手死死扳住右手,杨承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能让狸奴死的时候痛快些的办法。
当削铁如泥的匕首被狸奴颈骨牵住,后者方才发出第一声,也是唯一一声惨叫的时候,杨承手里的匕首还是险些落地。
“承儿,当年的仇如今也算报了。”
皇帝当然知道杨承现在心情几何,也没有继续把人为难下去,“下去换一身衣服再回来,原本这上元是不该见血的。”
上元不该见血,可是一家上下老老少少几十口,奴仆旧部洋洋洒洒几百人的血,也同样洒在了上元夜!
杨承已经无心去看刘玉宠是怎样的表情,是悔不当初?还是终于也对狸奴有了几分感情?
在左右簇拥下回殿换衣的杨承只知道——自己手上真真切切的沾上了无辜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