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微怔。
师兄的疯是假的、坏是假的,一直就是昆仑最好的师兄、最善的席,从未变过。
如果自己肯踏出宗门找他,是不是就不会让他这样绝望到疯癫跳下去?
师兄他,是特意让昆仑剑绊倒自己摔下去的,好让自己少些心理负担。
师兄一定很失望。
[宋缺,别让那群追随者失望——拔剑]
师兄他……也是追随者吧?
可如果他下狠心出宗门杀了师兄,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真相,就像梦里那样心安理得做他的昆仑宗主?
十年来的悲喜化作泪珠子流了出来,向来自持的宋仙君此时哭的像是个孩子。
辅佐他的师妹应该是上前安慰一二的,可此时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疼的厉害。
那个给她捧着水中圆月回来的师兄呀,就这么死了,如果昆仑仙没从坟里头爬出来,这辈子都没有昭雪的时候。
她垂下眼帘,脸上湿漉漉一片也没人擦。
忽然看见无边的花草——
原本是不值得惊讶的小事。
可剑冢向来死气沉沉,眉山远黛的出现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哪里会开的花儿来?
众人抬眼望去,就见满眼残破、杀气甚重的剑冢竟是在青年化作的流光下迸出生机来,无边破损的裂土竟是慢慢合拢,里面冒出花草的芽。
万事万物欣欣向荣,看着生机无限。
飞升者神魂升天,肉·身归于尘土。
百花开,百木起。
就连碎裂的天道,也在这流光的滋养下慢慢复合起来。
万人无声,就这样直直的看着满处花海,美不胜收,都想起来一种可能。
但谁都不肯说出来。
赶过来偷偷看热闹的小徒弟歪了歪头,扯着师父的袖角问着天真无邪的话语
“师父,刚才那个哥哥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后回到了天上?”
似溅入滚烫油锅里的水,炸开万般言论。
苏城倒底是真死了,还是神魂飞升?
一切的一切,恐怕要等有修士飞升其上才能得到答案。
此后长夜漫漫,天光熹微——
有仙人醉卧风雪候一不归人;
有侠客江湖快意笑遍天下英雄;
有医者踏山河尝百草写千书铭传奇;
有妖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有……
有什么呢?
众人的命运似乎与自己梦里的轨迹完全一样,却又全然不同。
清冷的青年卸下腰间的昆仑剑递给徒弟,换回往日里用的青光。
跌跌撞撞的走了十年,虽然还未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但也不梦里囿于昆仑一角,而是转身步入红尘历练,看看故人这些年走过的路、寻寻故人当年看过的景——以及,努力的试着步入最高处,找一找那个可能还活着的故人。
是确定死了的故人让人难过,还是这样不知死活更让人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