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冥河的腐蚀,地宫内还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它粘稠又冰冷,仿佛黑暗中游走的水蛭,粘腻的身体会在不经意间贴上人的皮肤。
危机感提醒我守好失而复得的宝物。
于是我握紧惠的小手,严肃地嘱咐道:
“下面可能很危险,等下不要出声、也不要离开妈妈的身边,好么?”
他认真地点了点脑袋,白净的脸上显露出超乎年纪的镇定。
黑影化为斗篷,盖住两人的身形,我和惠牵着手向地底行进。
在靠近结界核心的位置,我看见了忙碌的高专师生。
在高专上学的时候,我曾绘制出一些“护身用”
的咒文,将它们作为友谊的象征赠送给夏油杰等人。
不像财大气粗的禅院家,高专材料有限,护符能做出的极限,不过是为主人抵御枪击程度的伤害。
那时候五条悟说着:“哇!不觉得这个红色的图案恶心得有点酷么?”
,笑嘻嘻地将它贴在手机后背作为装饰。
夏油杰则感慨了一句“我应该用不上,给任务目标倒是很好。”
,将它收进衣兜。
现在他胸膛被十字形的刀伤劈开,脸色苍白地接受硝子治疗,而身边的女孩凑巧接受了护符的保护,仅因假死状态陷入昏迷,暂无性命之忧。
“紧急护理做到这个地步就够了,快些把他们带上去!越是深层的地方,冥河的干扰就越强,‘反转术式’很难发挥作用!”
带队的老师眉头紧锁,指挥其他几人将伤员向上搬运,并未留意到我的靠近。
然后深处,接连响起的爆炸声,吞没了他的未说完的话语。
推开地宫的最后一扇大门,滚滚浓烟散去之后,我终于看见了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背对我而立,身影一如记忆中健硕,顶天立地的,构成了保护我向往的生活的铜墙铁壁。
只是如今,男人肋下至左腹,都因为强劲的咒术化为乌有,殷红的血液如雨幕滴淌不止。
他颈上的吊坠莹莹发出光亮,细小的影子四处挥舞,竭力捕捉他四散的生命。
在靠近冥河的地宫,死亡的概念变得无比含糊。
“吊坠”
注定徒劳的尝试给予了他活动的余力。可比起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他反倒第一时间接住了从颈间坠落的吊坠。
垂眸注视着掌间断裂的银链,男人低声发出叹息:
“啊、糟糕。”
“她还蛮喜欢这个手链的,我得好好保管才行……”
对于强弩之末的对手,五条悟给予相当的尊重。他卸下进攻的术式,无奈地嘀咕道:
“拜托,你可是差点把我脑子搅碎了,就不要怪我弄坏东西吧。”
“还要继续前进么?我们算是扯平了,所以逃跑也可以……”
甚尔还在继续前行。
望着地宫中心的大树,以及在树根盘踞的河水,他发出一声愉快的低笑:
“无所谓了。”
男人的表情坦然从容,比起奔赴绝望的死亡,更像是疲惫的游子终于回到家门前。
作为天元的继承人,死后我的灵魂会跟着河水回归到“树”
中。
【我想见你,我会见到你的。】
如果注定无法将我夺走,他便选择向我走来。
冥河从不拒绝主动投身于此的灵魂。
它欢欣鼓舞等待甚尔的靠近,周遭水雾暴起,化为透明的高墙拦住可能阻挡的所有人。
不要走、不要走,别离开我——
“甚尔!!”
我撞在冰冷的水墙上,尖叫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