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上去不情愿极了,被人推搡着出门时还不甘心地往后望了一眼。
“殿下这是……生病了?”
顾云嵩迟疑地问道。
丞相沉默良久,还是将槐安梦的事说了一遍。
茶水翻了一地,浸透过顾云嵩的锦袍,因为吸饱了水而变得沉甸甸地,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
“他们……是不是疯了。”
双拳紧握,指节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弹响,“再不受宠……他也是大燕的四皇子。”
“那又如何?”
崔锦之漫然地打量着自己修长分明的双手,“夺嫡党争,从来都是血雨腥风,安忍无亲。”
顾云嵩黑眸微眯,压低声音,“阿锦,你扶持四殿下,难道没有考虑过他身上的毒吗?或许他此刻还能控制的住,那么以后呢?大权独握,杀人易如反掌的时候,你真的觉得他能控制地住自己吗?”
“你看过淮王的尸首吗,未免太过……”
“我见过。”
丞相出声,“殿下就在我的面前,亲手杀了淮王。”
脸色未变分毫,平静地继续说下去:“淮王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必死无疑。”
微微抬眼,周身隐约流露出淡淡威压,透出了一股果决的气息来:“若是殿下没有杀了他,我今日怕是早就被枭首示众,让天下人看看,敢于扰乱朝纲,妄图扭转乾坤是什么下场了吧?”
崔锦之瘦弱的背脊笔挺,目光安静地垂落,又将锋锐尽数内敛,显得平和无比。
“这条路,决不能行差踏错,也不能回头。”
她清冷的面容在暖光地映衬下竟显得凉薄无比,“我并不觉得殿下残忍,相反,他越杀伐决断越好。”
因为想要夺得那巍巍皇权,没有输赢,只有生死。
她的手,也不比天下人唾骂的权党奸臣干净多少。
房内安静下来,静得连细雪簌簌抖落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杜怀舟看着在门外沉默着的少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下放心了吧?”
少年回过神来,喉结微动,眼眸中那终年不化的寒冰缓缓消解,平添了几分温柔,“我没有不放心她。”
“老师信我,我从来都知道她的情意。”
少年看似早有把握的模样,实际脚下那比平日里轻快了不少的步伐早就出卖了他。
杜怀舟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臭小子身后长了一条尾巴,还在欢快地摇晃呢。
想起自个儿徒弟那不开窍的模样,他摇摇头,还是打算不掺和到年轻人的事里来。
背着手慢慢跟了上去。
顾云嵩同崔锦之商谈完后,正好碰上了起完针的杜怀舟,这小老头热情的不行,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诊出他不少因为行军打仗而落下的暗伤,非得给顾云嵩也来上几针。
定远将军来的时候是冷傲严峻,走的时候是脚步踉跄,看得祁宥的心情都莫名舒爽了几分。
“殿下最近这几日不忙于兵部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