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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骄傲的上海人眼中,不管你是北京人,还是广东人,都是乡下人,从不掩饰身为上海人自豪感的他们习惯居高临下地冷眼打量那些外地人,能让上海人不敢小觑的似乎只有站在权力金字塔上层的外省人,或者在这座城市叱诧商界、不是一般有钱的有钱人,除此之外,便只能被上海排斥。
一个年轻男人在傍晚时分一辆从黑龙江到上海的火车上下车后,便惹来一大群咂舌和复杂视线,他实在太魁梧太强壮,逼近两米的大个子,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这样一个男人即使是踩着一双老土的厚布鞋、穿一身破旧补丁洗到泛白的老款衣物,原本也可以让只能仰视他的旁观者感到压迫性的窒息,但这个大个子脸上那种不带半点心机的憨傻笑容彻底破坏了他原本与生俱来的威严和气魄,让不少人感到惋惜的同时松了口气,随后大多脸上浮现出对这个傻大个的鄙夷,这种傻子民工除了浪费国家粮食还能做什么?
这个众人眼中的傻子手中拿着一张纸条,歪歪斜斜写了个地址,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会主动让开一条道的他对着火车站内的上海地图研究了将近半个钟头,没人认为他能看得懂,也没人敢靠近他,毕竟假如被这么个貌似有精神病倾向的傻大个捏死,那就真死得冤枉了。
一路辗转,中途换了三次公交车便来到阿梅饭馆,如果张胜利在场一定会诧异这个傻大个在路上花去的时间比他少了将近一半,而且换车次数少,路程也短,这恐怕会让好歹在上海厮混了好几年的张胜利感到不可思议。当他背着个大麻袋无比突兀地走入阿梅饭馆,老板娘愣是没敢开口,老板更是使劲仰起脑袋瞧他,最后溜进厨房,蹲角落打瞌睡的张胜利一见到这个大个子,瞧了足足半分钟,终于跳起来道:“傻富贵,你咋来了,没给人卖掉?真他娘的邪门,我还以为眼花了呢。”
“找二狗。”
傻大个咧开嘴呵呵笑道。
随后张胜利带着他来到SD酒吧,刚好碰到蹲在酒吧门口抽闷烟的王虎剩,一听要找陈二狗,而且还是陈二狗的亲兄弟,立即跳起来踮起脚跟仰视这个魁梧得像神农架野人一样的大家伙,面红耳赤道:“大个子,你能不能打架,我估计二狗这趟有点悬,他现在忙着跟人干架,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陈富贵笑着点点头,没心眼的张胜利没觉得什么,王虎剩却从这个看似肤浅单纯的笑容中感受了让他起鸡皮疙瘩的寒意。
第四十五章鹰
王虎剩坐出租车的时候很识趣的选择坐在前排的副驾驶席,把后排全部留给陈富贵,由此可见这家伙的块头是如何壮观,出租车师傅一路上都透过后视镜偷瞥陈富贵,这种大个子在上海可不多见,这两个东北口音的外地人都不像是能在恒隆广场买东西的有钱人,兴许是迫于对大块头发自肺腑的忌惮,没有动小手脚绕远路,直奔目的地,在广场一楼王虎剩和陈富贵碰到了小夭,王虎剩让她领着他们赶去M2酒吧,小夭走在陈富贵身边就跟小孩子一般愈发显得娇小玲珑。
等到他们来到酒吧外不远处的走廊,闹剧即将落下帷幕,王解放虽然爆发出令人刮目相看的单挑水准,但只从王虎剩嘴里讨得一点北拳皮毛的他还是没能放倒那个熊子,如果不是他的抗击打能力超群,肝脏早就被熊子打出内伤,张兮兮这些外行也就看个热闹,行家才体会得出叫熊子的家伙那一套咏春拳没十年以上的扎实根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收放自如的境界,他的小念头和伏虎手虽然不能算炉火纯青,但绝不是花架子,当得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这八个字,只是不管遭受何种程度的寸拐撩杀,王解放都没有后退一步,死死守在陈二狗身前,一副要动陈二狗先从我尸体上走过去的执拗架势。
“够了,解放,别找死!”
扶着墙的陈二狗吼道,他大爷的这咏春拳后劲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跟上了年数的二锅头有得一拼,王解放再能扛也经不起这么长时间折腾,他不想搬具尸体回去给王虎剩。
旗袍美人身边的男人约莫30岁,异常沉稳,甚至根本就没怎么在意同伴的缠斗,原先一直在用手机上网察看股市行情的他终于收起那只手机,抬头朝被称作熊子的青年道:“熊子,差不多可以收手,也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磕头吹箫,真想打过瘾,过两天我让武警总队里几个不怎么出手的高手陪你玩玩。”
俊美青年一听这个男人发话,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很顺从地撤身后退,漫不经心瞥了眼远处的陈二狗,冷笑道:“小子,今天算你走运,你别不服气,要打断你的狗腿不难,在部队擂台上还真很少有不是被担架抬着出去的对手。”
旗袍美女笑了笑,似乎对这个同伴的口无遮拦有点无可奈何,她身边的男人皱眉道:“少废话。”
“打断谁的狗腿?”
一个略微不协调的醇厚嗓音响起,不尖锐,不刻薄,仿佛只是在象征性询问晚饭吃过没有,还有些许莫名其妙的笑意。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都聚集在说这句话的不速之客身上,在张兮兮这帮人看来是这是个极其不明智自讨苦吃的问题,而在熊子身后那些人看来则显得有点不识趣,但一看到这个人的体格,两米的个子,两百斤的身架,又都发出由衷的惊叹,站在过道中,竟然有种谁敢横刀立马的气势汹汹,只是他脸上干净淳朴的憨厚笑容让人费解,竟让一伙人觉得这根本不是在挑衅,而是问候。
陈二狗愣了一下,显然没预料到这个最不该出现的家伙会当场现身,一股子久违的温暖流淌内心,再倔强的刁民,也会在内心有柔软的地方,抹掉嘴角血迹,咧开嘴笑,轻声道:“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