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谈间,已是午膳时分,家里漫漾着米饭和鸡肉香。母子俩对坐,倪秀娥喜滋滋地看着儿子的馋相,不断地往他的饭碗里夹鸡块。
“江陵虽是都城,哪有家里的米饭香?”
倪秀娥叹息,又想起什么,道,“你说的嵇大人可是穆氏的红人,权倾朝野,你要懂得好歹,懒散不得。不然纵有壮心雄才,不长点心眼,好机会也被别人抢了去。”
“知道了,娘。”
天际乖顺道。
倪秀娥又关照道:“你有今日,靠的是恩师的提携。回头把家里那支上等人参送过去,好好谢谢老师。”
天际又乖顺地点头称是。
倪秀娥满意地笑了,这才放心吃饭。
天际突然问道:“休休她娘如今可好?”
“她家现在有用人伺候着,还能不好?她那是富贵病,时常发作,都习惯了,自然没人理她。”
倪秀娥不甚在意地回答。
“之前约好和休休一起回来,不料沈不遇加以阻拦,还训了我一顿。”
天际愤恨道。
倪秀娥闻言脸色陡变,手一抖,筷子掉了。她想弯腰去捡,天际手疾眼快,忙帮她拾起筷子。
“你去找休休了?”
倪秀娥盯着儿子。
“娘,我想娶休休。”
倪秀娥一扬手,一记耳光骤然狠狠抽向天际的脸,清亮的一声响。
天际毫无防备,捂住脸,委屈地唤了一声:“娘—”
“我再三提醒你,不要去找休休,不要有那种非分之想,你把娘的话当耳边风了?相爷没把你宰了算抬举你了,你还一意孤行,非惹出事端不成?气死我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愣头儿子来?”
倪秀娥边喘气边骂。
“娘,我喜欢休休有什么错?再说,休休只是过继给沈家,又不是亲生的,凭什么这般折辱我?我家虽然穷些,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从小娘教育我要争气,我不就是给您争气吗?怎么在这事情上,您畏畏缩缩的,反而小瞧了自己?”
天际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倪秀娥哑口无言,她作势又要打儿子。天际连忙躲开,倪秀娥打不着,便又骂道:“别搬出大道理来,不许就是不许!要是再被我知道,你就别进这个家的门!”
母子俩为此闹了不愉快,直到岔话不再提及此事,才渐渐又说笑开了。接着,天际匆匆拜会老师去了,倪秀娥在家忙碌。等天际回来,倪秀娥已经将煮熟的鸡蛋和烙好的麦饼装了满满一布袋,关照天际在路上吃。
娘儿俩一直到了道边才作别,倪秀娥眼望着马车走远,才心事重重地回去。
秋雨蒙蒙,车轱辘辚辚。三天后,江陵高大连绵的城墙在不远处若隐若现,天际的思绪依然纷乱得如坠迷雾一般。
他始终搞不明白,每次提及休休,母亲的反应为何总是如此激烈?她越是反对,他对休休的感情越浓。沈不遇两次出现,都带着一抹得意的轻鄙神色,时不时让他血脉贲张。
他又想起了死去的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