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背景和社会风气决定国人的内敛风格,但是,这和直面人性有什么关系,所有导演都拍纯真梦幻,那社会上所有的成年人都纯真梦幻了吗?想要解决黑暗,就先要直面黑暗,苏导拍的是超现实电影又不是黑子快乐合集,凭什么不能播?
“我先去帮米哈延后一下开学。”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赵雅茴也没有再去纠结米哈的新形象,先去帮她办理延后开学,毕竟拍摄是会耽误九月份开学的,她要提前和学校解释一下请个假。
大力照常留下,伺候自家画风突变的小祖宗,然后按着米哈在小阿姊这个角色里彻底放飞自我,天不怕地不怕,坏的格外欠揍,张牙舞爪的属好斗平头哥的。
都说苏导会帮演员入戏,万一米哈一直在小阿姊的角色里出不来了怎么办?
这简直就是萨摩耶突变蜜罐平头哥的差距啊!
没等大力嘀咕完,米哈从树上一跃而下,拿出记仇小本本东张西望,是谁,骂她是狗子还骂她是蜜獾的!
第四十三章
为了小阿姊,米哈从萨摩耶突变成平头哥。
为了老阿姊,苏导去西南当地农家同吃同住,凌晨割胶学着做农活,一个多月下来,基本上和当地的中老年妇女没有什么区别,牺牲比米哈还要大。
大力一直跟着剧组,也算是明白为什么赵姐心疼米哈但还是咬牙让米哈跟着苏导学,以及这么多年过去,娱乐圈也就出了一个苏雅丽。
太拼了,为了拍戏真的去打短工割橡胶,抛下一些属于苏雅丽的东西,完全以老阿姊的生活状态在村子里住下。
刚到村子里的时候,苏雅丽找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割胶女工,想按照她的生活状态适应一段时间来找找老阿姊的状态,但是没超过三天,苏雅丽就累到差点坚持不下去。
不是娇气或是矫情的累,是真的累到浑身的骨头散架肌肉拉伤,摊在地上恨不得说脏话的累。
凌晨三点起床,摸黑骑着摩托经过山路去胶林,弯腰起身的频率差不多在四十秒到一分钟一次,一直要割到早上七点左右,脸上滚的汗珠能把头顶的胶灯带子打湿,苏雅丽和当地女工没有办法比工作质量,打折再打折割一个小时就已经累的腰直不起来浑身发抖。
等天亮之后,身边的女工擦汗回家,去烧火做饭伺候一家人的吃喝,苏雅丽宛如灵魂出窍的坐在摩托车后座,被颠颠颠的带回去之后开始帮些小忙,捡捡柴火或是洗洗菜,然后看着身边比她小近十岁的妹子端着盆,进屋子去帮婆婆擦洗。
农村的医疗条件比不上城镇,婆婆前些年中风瘫在床上也只能喝药被伺候着,吃喝拉撒全部都要当家媳妇来做,苏雅丽想帮忙都差不多上手,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单手抱着瘫痪的老人来回挪动。
等公公和丈夫吃完饭出门,当家媳妇把家里再收拾收拾后开始快速的扒几口饭,然后去院子里的菜地收一些菜,她男人待会儿开小四轮去镇上能把菜卖出去。
苏雅丽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又乏又累,感觉时间漫长又痛苦,想好好坐下来吃个饭然后睡觉,但是当家媳妇闲不下,村子靠海会有一些海货,她还要收拾这些东西晾晒上,然后又骑着摩托出去采买了两趟东西。
由于家里还种着地,所以种子化肥和农药也要及时买,苏雅丽本想帮当家媳妇背两袋化肥的,结果背篓一上肩就知道轻重了,脸都白了,但现在家里除了瘫痪的婆婆就只有她和当家媳妇了,背不动也要咬牙一点点的往屋子里搬,否则一下雨化肥农药全部就会变质不能用了。
在选择这家之前,苏雅丽也是了解过她家里情况的,这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勤快媳妇,不仅供出了两个大学生,伺候老人任劳任怨,家里家外一把抓,但是没想到这些形容词的背后是累到发抖,苏雅丽以前也吃过苦,不是什么连麦苗都分不清的年轻人,但是在当家媳妇身边她真的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纸糊的。
“也累,哪有不累的,再等几年孩子都毕业就好了。”
所以,等好不容易下午有点闲,苏雅丽忍不住问了一句,结果当家媳妇边揉面边有点不好意思,哪有不累的呢?
做完晚上饭之后她就要早点睡觉,然后继续凌晨起来去割胶,辛苦是辛苦但是工钱加上种地的钱,就是老人的药费、孩子的学费和家里的生活费,她没有什么文化就只会做力气活,忍忍就过来了,以后再过好日子。
苏雅丽帮她把蒸笼摆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村子里嫁女之后儿媳妇是要伺候公公婆婆的,一家人的饭要她做,衣服要她洗,什么事情都要她操心,平时农忙的时候大家都忙,闲的时候公公会去村头下棋,她丈夫也会去抽个烟或是玩个牌,除了饭点基本上不在家里呆。
婆婆瘫了这么多年,脾气也很古怪,有的时候还故意吐儿媳妇一手或是把自己的尿布拽出来甩墙上,苏雅丽之前听村里其他人闲聊,说有一次婆婆把尿布扔到公公的衣服上了,恶臭肮脏,然后她男人觉得这个媳妇没有做好不孝顺,当天把媳妇打了一顿。
这就叫以表孝道,村子里不少老人都说还是他家儿子懂事。
苏雅丽听完这些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继续帮当家媳妇打下手,只不过依然做不了当家媳妇忙活的事情,只能按照同样的作息去做做村子里六七十岁老年人做的活,要不然苏雅丽能累的当天就进医院。
“这菜都是农家种的,纯绿色食品,要是放到北京的超市里能卖到一斤三四十块。”
当家媳妇和六七十岁老年人的劳动量差别就在于,当家媳妇可以摘菜锄地浇水,苏雅丽只能服气的蹲在旁边把小青菜整理好,一把一把的捆扎起来之后,等到送到镇上一块钱一把。
知道这个价格的时候苏雅丽气的吐血,她挨个叶子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小青菜,还带着凌晨五六点的露水,捆起来还有成年男人手腕粗细,只能卖一块钱一把?
“那是大城市的菜好,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有院子,镇上也有菜市场,菜不稀罕,买我们的菜也就是图个新鲜。”
当家媳妇笑呵呵的,安慰两句苏雅丽。
她们两个相处这么些天,彼此也熟悉了不少,虽然当家媳妇现在也不知道苏雅丽为什么给她家钱,还过来帮她做活,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羡慕苏雅丽,这个比她大近十岁却年轻的仿佛三十出头的女人简直和电视里出来的一样,又漂亮又有气质,说话的声音也温温柔柔,比镇上的校长老婆还要好看。
苏雅丽自觉这段时间被折腾到完美融入村子里,但其实在当家媳妇看来,这还是天鹅一样的人,看着就矜贵。
偶尔实在累的挪不动的时候,苏雅丽就贴两个疏经通络的膏药坐在灶台旁写小传,在当家媳妇身上她对老阿姊的认知和想法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完全悲剧刻画,开始调整方向,从普通和沉默之中将老阿姊的过往曲折表述出来。
苏雅丽计划在农家住一个月的,还剩下五六天的时候米哈也过来了,当家媳妇不知道什么明星也不关注什么爱豆,但是知道米哈今年刚高考完,还是北京的重点大学,立刻看着她头顶枯黄的炸毛都觉得是城里人的时尚。
当天就给米哈做了顿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才吃的大菜,周围还有好几家邻居也过来了,对米哈的热情要比对苏雅丽高涨多了,哪怕苏雅丽是镇上领导特意关照送过来体验生活的,也没法和正儿八经首都的大学生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