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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说了,这次轮到你躲闪相避。你便什么别的都不用做,别挡也别还手,只照你看到的听到的躲避就是。”
君黎应了一声。凌厉的兵刃当然是他腕上红绫,虽然他一凝力,绫便成剑,但显然比普通刀剑更诡异莫测了些。若是白,看得还能更清楚,现在却是黑,只靠那时隐时现的一点月光,自己会否败得很难看?
他把心一横,想,我本来在他面前也是要败的,也只有尽力了。
凌厉见他已全神贯注,也便不客气,直的绫尖便刺来,与君黎先前袭向他的第一招殊无二致。君黎心中一凛,也学他方才的样子,一让避开。
但凌厉随即变招,剑身一横,斫向他胸口。君黎看得分明,疾退两步,却不料那红绫似乎比先前长长了些,两步便退得不够,被绫尖刮到了臂上。固然,一碰到他身上,那力量便化作柔劲,但他终究不免生出些“你这般人物怎可如此赖皮”
的想法来,抬头看了凌厉一眼。
凌厉当然不会在意他的分心,重聚劲成刃,反手袭他右肩。君黎固然也想模仿适才凌厉避让自己时那般轻松,可是这一式来得迅猛,他不得不纵身倒翻开去,较之凌厉的举重若轻,倒有点小题大做的样子。
才不过三招,他已经开始出汗了。比起以剑袭人,原来躲闪却更费力。凌厉的剑势愈来愈快,他几乎是耳目并用才辨清来路,左挪右移,步步后退,却时不时仍被那绫尖在肩上、臂上、腿上、颈上抽中一两下。到得后来,他几乎没有力气再躲,只好借了厅前两根柱子。这时倒也不觉得自己赖皮了。
脚下忽然一绊,他昏头昏脑便要摔倒。凌厉大约了恻隐之心,绫缎将他身体又是一缠。他借力一扶柱子才站稳,喘着粗气,凌厉已将兵刃一收,道:“行了,干活去吧。”
“凌大侠,请问……”
君黎忐忑道。“你到底会教我剑法吗?”
“我若不教你,你就不扫屋子了是么?”
凌厉反问。
“呃,不是,只是——我如今身手,不知是否很叫你失望?”
凌厉笑了笑。“我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是闻名下的金牌杀手,但是那年我碰到一个人,在他手底下,我连十招都没走过,比你今日远狼狈许多。我那时候也在想,他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是不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他那样本领?但很奇怪,他并未因为我与他技艺悬殊就低看我,甚至在后来对我多有指点——也只是三年之后,他便当我是个人物,愿意给我面子,收手放弃一件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他说着,看了看君黎,“我到后来,才慢慢明白,他虽然那时毫不留情将我击败,但他看的不是我的败,不是我不会什么,而是我有些什么赋,我会的是什么。胜败在我与他之间根本无关紧要,甚至他本来对我就胜之不武,就如我今日对你。但至少我也并非为了看你会如何狼狈,而是看你有没有可能——也成为一个在三年后能让我刮目相看的人物。”
君黎讷讷道,“你说了这么多,意思是我可以了?”
“我只是看你有没有几件东西。凌厉道。耳聪,目明,自然是先要的;手快,步紧,也必不能少;再有便是气匀、力足。这六件事,你只有其中一半。”
君黎半张着嘴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跟我当年差不多。”
凌厉又加了一句。“我当年是个杀手,也是被逼得一定要眼疾手快。你如今,看得清,听得见,手上不算慢,但差的是步法、气息和爆之力。换言之,‘心有余而力不足’,头脑比身体快,意到招式却未必能到。也算可以教教,毕竟那三者都是后可习,总比头脑迟钝的练起来容。”
君黎心中一喜,道:“凌大侠肯教我就好,君黎一定努力练习,决不懈怠!”
“你懈怠不懈怠,我都不管,反正我便先跟你说——你明日开始,先练‘气’和‘力’。要练气,附近有条河,你自己去河里泅水,若两气息没长进,便也别来寻我了;练力就更简单,你便平举着重物,哪怕举着乌剑也行,便在这里从日出站到日落不要动。要先练哪一个,你便自己选吧。”
“那,‘步法’呢?”
“隔两我要回临安,你若一起跟去,路上有的是机会。”
君黎忙俯身拜谢,凌厉倒也坦然受了,却见君黎又不起来,不由道:“你这次又想怎样?”
“君黎多谢凌大侠厚爱,只是……方才一直没敢说,我还想请凌大侠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要我答应你两个条件?”
凌厉怀疑自己听错。
“听来或许有点无礼,但……你非答应不可。”
君黎道。
“哼,说来听听。”
“第一个条件,我跟凌大侠学剑,但我不叫你师父,你也别把我当徒弟,我们之间没有师徒之名,可以么?”
“这倒正合我意,我原也不想被人说我收了徒弟。”
君黎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非要我喊你师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