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被少年的气场震慑了一下,一点也不敢耽误地把事情说了出来,“我下午去接臻臻小姐,到了放学时间她突然打电话跟我说她要值日,让我在外面等等。但我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人,刚好我今天带了身份证,就到门卫那里登记了进去找她,可她班上一个人都没有,我给她电话也没接,后来还直接关机了。我以为她是有事自己先回家了,就想着先回来找找,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先生和夫人晚上有一个慈善晚会,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老师呢?你找过她的班主任了吗!”
荣时想起上次傅臻被数学老师留办公室的事情,急忙问道。
张叔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不自然的神色,“找,找过了,臻臻小姐没在老师办公室。但班主任跟我说了另一件事……”
傅涵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急了,“班主任说了什么,张叔你快说呀!”
张叔尴尬地搓了搓手,于是把班主任同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从海报事件到学生间的流言蜚语。
傅涵和荣时瞬间怔在那了,在白天的时候他们无数次听人把这件事当做笑料提起,却从没想过会与糖糖有关!
荣时回过神后,飞也似的踩着脚踏板驶了出去,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一下子就冲出好远。
傅涵腿软的几乎有些站不稳身子,平日在学生会指点江山的她现下也变得有些六神无主,手脚使不上力地爬上自行车,自言自语道:“对……我,我也出去找臻臻。”
张叔看她精神不稳的状况,连忙下车扶她,“大小姐,您别急,就先由我和阿时少爷出去找,您在家等着,免得臻臻小姐回来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傅涵手无足措:“对,你说的有道理。那,那我现在回家,你快去找,要是找到了马上给我打电话……”
“好。”
张叔确认了傅涵无事,这才重新上车发动殷勤。
另一边的荣时已经骑车冲出了小区,沿着平常上学的小道,穿行在河川边。他一路望着人行道上的行人,祈祷着下一秒傅糖糖就傻傻地站在他面前,说她手机不小心没电了,又找不到张叔,所以才这么晚坐车回来……
她还那么小,那么单纯,他完全想象不到她在那样的情况下会感到多么的无助害怕……
古道桥上,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一步一停顿地往前挪行着。人走累了,便在原地休息上一会儿;感觉稍微有点力气了,又继续往前走。
荣时在看清人影后,瞳孔微不可见的骤缩,几乎是从高速驰行的自行车上飞身跳下,狂奔上前。
自行车没了扶持,顺着惯性往前滚了两圈,便倒在古道桥的护栏上,发出乒零哐啷的一阵响。
傅臻听到噪音,反应慢半拍地掀了掀眼皮,就看到荣时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碎发混着汗水,乱七八糟地黏在额角,因为奔跑,身上的校服也显得歪歪扭扭,与平日那个清贵骄矜的大少爷截然不同。
她眨了眨眼,抓住书包带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
在那个混沌的大脑里,有几个画面如闪电般穿梭而过——
“我原以为少爷只会喜欢会长那样的女生,没想到还是这种来历不明的野鸭厉害。哎,白白可惜了那么般配的一对儿。”
“呵,现在知道疼了?就凭你竟然还敢勾引少爷,是嫌命不够长么?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
半晌,傅臻的目光漠然地错过荣时。
她拖着书包,从人行道的右侧绕向左侧,径自穿过他,书包拖在沥青路面发出低低的摩擦声,像是心碎的声音。
荣时几乎是咬着牙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压抑而痛苦,“为什么装作看不见我?”
傅臻没说话,却也没挣开他的手,一双眼,茫然地望向远方。
她的校服皱巴巴的,一双白色过膝袜就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沾满尘土,还划开了几道口子。下巴处的伤口最是触目惊心,顺着下颌线弯出一道圆月形。鲜血凝固了,血迹顺着纤细的脖颈,浸染领口,暗成黑红色。
许久,她道:“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表情呆呆的,没有一点神采,像是被人抽走灵魂的傀儡,呆滞而无神。
荣时心中一酸,在一瞬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