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今日在腊月里也算一个暖阳天,可人站在这儿还是感觉阴嗖嗖的。
白鸟看着那些分成三排四列躺在那里的木棺,直觉猜测最靠近窗户的那个棺材里躺的就是黎叔。
“其实也不一定每具尸首都有人来认领。”
穆子川带着他们走过那些死后归于沉寂的木棺,最后停留在靠窗的那一个旁边:“如果过了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来的话,我们就会选择火葬。”
简直像是一次经历了三次的死亡。
“这个就是我们要找的,不过因为没有在户部找到户籍凭证,不清楚以前是不是哪家大户藏的隐户。”
也就是那些生活在豪强大户的农庄上,却不上报户部,以逃国家税赋的百姓。
“不过这具尸体其实没有什么疑点。”
穆子川打开棺材板,将蒙在尸体脸上的白麻布掀开:“被发现的时候,死者只着单薄内衫蜷缩睡在半融化的雪中。”
他的脸上有一种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
“面带苦笑,肌体表面原有淡红色尸斑,不过因为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所以变成暗红色。”
穆子川总结:“是典型的冻死。”
“如果不是今天提到,估计再过一两天我们也会选择火葬。”
林知默在看过这具尸体后,转而看向白鸟。
白鸟仔细端详那张苦笑的脸,她有些讶异地发现当这张脸上的表情被寒冷与死亡凝固的时候,她竟然有些认不出这居然是之前坐在墙角给她递烤地瓜的人。
毕竟黎叔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像矛盾的集合体。
身上既有她熟悉的吃苦耐劳,也有为商的狡猾心计,还有成年人会有的顾全大局,偶尔在面对暂时看孩子时的赤子童心。
但现在躺在这里的只像是一具空荡荡的皮囊,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不对吗?”
林知默问。
她摇头,论起专业水准,她又不是法医仵作,只是她在冥冥之中还是觉得有什么一直不肯停下安歇。
脑海中黎叔最后交给她玉佩时的景象历历在目,如果他当初没有给自己这么昂贵的东西,如果他当初没有做出很快就回来的承诺,如果他的死讯没有这么快就传到她的耳中,如果……
“没有如果,大抵我们这种人遇上这种事,不管怎样也会被牵扯其中。”
林知默略显冷淡的声线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冻得她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的同时神智清醒过来。
“还真是……”
不知道这句话是否也能算是安慰,不过她的确提起了精神继续追查这件事的真相。
如果黎叔的死和奇物毫无关系,只是有人单纯想要杀人越货,那她能找到凶手也算是为他报仇;如果是和奇物有关,那她就更不能束手旁观。
“殿下,现在联络不到这位的亲属,是否要让仵作来?”
穆子川看向他们三人中身份最为尊贵的那位。
林知默略一思索,最后看向一直看着那个冻僵尸体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