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泉河下不见天日,人呆久了,也就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外面是黑夜还是白昼。
帐篷外的人轮换了两次后,他们才摸清了时间,此刻应该已经是晚上了。但到底进来了多少天,乔姿蓉却有些模糊了。
抓他们的人并不急着难,她不晓得外面是否已经乱了。但高言许始终气定神闲的样子,起初让她觉得他胸有成竹。但每每问他点什么,他那茫然的样子,又让乔姿蓉觉得,他的淡然全是装的,就是一副摆烂的样子。可时间久了,他吃小药丸的规律被她现了,他总是在身上的红疹快退了的时候吃一颗。她这才明白过来,他在刻意控制自己的病情,并且,他也没打算告诉她最终的打算。
并非是防着她,而是出于一种保护。她知道真相如此,可还是劝说道:“你若真有什么计划,最好跟我通个气。我即便是帮不上忙,也别在关键时刻拖了你的后腿。我也有些小聪明,或许能帮得上忙。”
“你的确聪明,上一次与你一起遇险,也多亏了你。”
高言许又从腰带夹层里拿出一颗小药丸来,在桌子底下,递到了乔姿蓉的手里。
她瞥了一眼,跟平日里高言许吃的不一样,这药丸的味道很淡,却让她似曾相识。她还未想起在哪里闻过,高言许捏了捏她的手指,眼神扫过她的衣服领口,示意她贴身守着。
不方便多问,她只得照做。
“回想起来,与你在一起的几次,都或多或少有些危险。真不知是咱俩,谁的运气更差。”
她笑了笑,掩盖住衣服摩擦的声音。
“应当是我吧,毕竟,你乃祥瑞。”
高言许的眼神一片柔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你记错了吧,我可是有着克夫的名头。京城里的未婚男子,都怕我。”
她说到这里,想起这谣言刚起的时候,高言许要回了自己的令牌,然后又退还了妆匣,一副不再来往的样子。她心中的疑惑便起了,于是就问了,“你那时候为什么要特意把妆匣放入姐姐的赏赐里还给我?”
“因为我在气头上。”
他说。
“为何生气?前一日,在绮罗湖,我不是还感谢了你,我们关系明明还不错。怎么隔天你就生气了呢?我惹了你?”
高言许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她如今已经长嘴会问了。他想起这事儿,还是忍不住绷着脸回她:“我不是如你所愿了么?”
“此话怎讲?”
“你给自己安一个克夫的名声,不就是为了,彻底失去选妃的机会?既然你一心逃离,我这还不算成全?”
乔姿蓉咋舌,她连忙解释道:“可当日八王也要选妃,太后又钦点了我的名字入册,我人微言轻,若真选上了怎么办,不得赶紧想个办法。”
高言许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恍如个少年模样抓住她的胳膊问:“果真如此?”
“嘶……”
高言许连忙放开了她,撩开袖子一瞧,她手臂上的溃烂更大。这驻颜霜比之前司徒怜雀用的那一种威力更甚。高言许皱起了眉,眼底一片焦急。
“得尽快给你弄解药来。”
“宋景之不会不管我的,他还没派人送药来,定是因为上次给的药足够,药效过了,他自然会送来。我还撑得住,只要不碰水就行了。不能打草惊蛇。”
高言许握着乔姿蓉的手,眼中一片坚定。乔姿蓉又劝了几句:“我心里有数,别为了这样的小事打乱原本的计划。”
“不是小事。”
他道。
乔姿蓉微微一愣。
“与你有关之事,从来都不是小事。”
他抬起眼看着她。
“你……”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你同我说过。”
乔姿蓉想抽回手,他却紧紧地抓住了。
“有些话并未同你说过。”
高言许看着她,“我曾怨她,可到如今我才明白,她亲手递给我那碗毒药,并非是想要我的性命,她选择同我一起赴死,只因当时已到死局,唯有此法方能破局。她不与我相认,也是人之常情,因为她一个人吃了许多苦,她已经怕了。而我从未给足过她安全感,她焉能与我相认。若是她一直不承认,那便是我做的还不够,原因皆在我,她不必介怀,不必自责,不必痛苦。我只盼她此生顺遂,平安喜乐。亦如她盼我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