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收敛目光,往屋中心踱了几步,仰头望向不远处的破窗,念出了一篇不知是诗也不知是词的古怪东西。
可怜我国学次次考试都是及格线上的挣扎者,他念的那篇东西又如此地咬文嚼字,竟没有一句,能听得懂的,就记得翻来复去,全是个i字读音,也不知是哪个i,是没,还是梅,或是眉,也可能是煤!
只要别是倒霉的霉,我哪个都能勉强接受。虽然就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个倒霉的霉最附合我的现实处境,我也不愿意承认我自己很霉。
月有悲欢离合,人有阴晴圆缺,运气这个东西,就像一个转来转去的指针,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赶上一个阳盛又哪天碰到一个阴衰,而我最近终于来了可以中五百万大奖的运气,却没想到这个来之不易的五百万……竟是如此诡异难测。
在这个荒山野岭里,碰到一群山贼我不奇怪,可碰到一个医术如此高明的大夫就显得奇怪了,最最奇怪的是这个大夫竟还和我身体的原主,是以前的旧相识。
而这位旧相识,言语间里流露出的痛惜、惋恨之意,听起来并无恶意,却句句苦苦相逼,意在探测,只是他究竟想要探测什么呢?还有,他倒底知道些什么样隐秘呢?
“如果你想安全渡过这次危机,老夫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你把叶无痕交给老夫,老夫会帮你好好照顾他,而你……连夜出山,争取在明日之前到达前面豫章县,豫章县令姓柳,是个纯朴禀直忠厚之人,他会派人保你安全回到京都,你看可好?”
鸡飞狗跳
忘了,有时候是最坦诚,最勇敢的答案。它可以帮你抵去一切无妄之灾,也可以给你的带来所有相识人侧目。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就是忘了,想不起来了,不管谁问,我都这么回答。
从豫章县到京城这段日子里,我把我自穿到大赢国发生所有的事情,从前到后地想了一次,各色人物在脑海中轮流转换,可悲的是直到最后,我也仍然想不清楚。最可怕的是想不清楚别人可以忍受,我竟连我自己在这场混乱中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也猜测不透了。
那个姓柳的县令还真如那个老郎中所说的纯朴忠厚,这一路上除了关心我的饮食起居之外,就没问过一句没有用的话,当然也没有说过一句有用的话,纵使我已经旁敲侧击地差点把我自己知道的秘密都泄露出去了。
这一路上的颠波,好在是有惊无险,我进了京城后,撩开车帘,四外相望,竟觉一片茫然,恍如隔世i般。
“玖爷,你要回哪里?”
车厢外,柳县令低声寻问。
“回梅府!”
这下之大,我真正能回的地方,根本没有,所有不可回的地方,对比一下还是这初来乍道的地方,最显合适吧!
这次回府比我上一次在江府遇刺后的回府,更显得喧闹与隆重。
我远远地望见我们梅府门口里外三层地围着众多人物,有几个是我认识,比如我们梅府的管家,但更多是我不认识的。
“柳知县,你过来,一会儿到了我们梅府门口,你记得派几个身体强壮的,找一方舒适的软榻,把我抬进去。”
我故意做了一个“呵欠”
声,又接着说:“我人老了,就是爱困,特别是见到一群苍蝇在脑前脑后地嗡嗡,那简直是闭上眼睛就能睡着了!”
在这个时候,我初回梅府,风口浪尖上,绝不会有我盼望着的大人物亲自出现,我猜那些我不认得的面孔里,至少有十几张是某几批势力分别派来探风问路的。
哼,玖爷我偏不遂了你们意,玖爷我现在不但见啥忘啥,这回又添一个新毛病——嗜睡症。
“是,玖爷,下官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你!”
嗯,此人可教,若是以前没有人调教过,玖爷我倒是可以留在身边用一用,只可惜……玖爷我最近捡二手货太多了,实在不想再捡了。
老虎没有虎性就不吃人了,人没有人性就吃人了。
这句话我以前一直处于理解之中,现在已经我解透彻了,真有道理,只是……我是要做只没有虎性的母老虎,还是要做一个没有人性的人呢?夜有多深了?三更梆子已经敲过了吧!
我像个死人似,听了一批又一批的哭天抹泪,也该睁眼了,觉是个好东西但也不能总睡,睡多了还真容易醒不过来。
玖爷我没有那个姿色当睡美人,而且也敢肯定玖爷我身边还没有出现肯为我披荆斩棘的王子。
悲哀啊——
我在心内悲凉地长叹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片刻视线不清后,目光像是会扫描是雷达似是,落在了坐在我床边,倚在床栏上,还没睡踏实是江弱水。红烛映衬下,江弱水脸色更显苍白,薄而透明唇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青灰。唉,我没在府里的这段日子,江弱水一定过得不太好吧,这孩子好像又瘦了。
我抽出被子下是手,慢慢地抬起,轻抚在江弱水搭在膝盖上的手,“弱水,弱水……”
“啊——”
我低低是轻唤声,让他瘦小身体反射般地瑟瑟几下,然后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竟双膝一垂,迅速地跪了下去,“啊啊”
地连比划带叫着我,像是在向我解释什么。
“弱水,你这是怎么了,是我啊,弱水,我是你老婆姐姐啊!”
我见他这般反应,惊得连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把把他拉起,拽到床上了,把他还在发抖的身体搂进怀里。
我消的失这段日子里,难道梅府也发生什么事了吗?竟也牵连到他,把他这个什么不懂的孩子吓成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