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之下,累累尸骸被照得愈发明晰,道路两旁是成堆的尸骨。被日头一晒,发出经久腐烂的刺鼻腥臭。
死亡在此时已成常事,玉城俨然成了装载死尸的容器。
道旁尚有民户掩门,幸存的老弱妇孺蜷缩屋内,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但听金戈铁马之声外,还有一阵骨碌碌的响声。
那是一颗又一颗人头坠地,被马蹄踢翻,滚落阶下。
战情激荡,郑晚瑶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
咻咻咻——
她一连射出二十多支冷箭,箭箭射中敌军头颅。
沈霁临攥紧缰绳,同正刚砍下一人头颅的聂离道:“坚守阵地,我去伏击。”
话毕,他借着灌木花草的遮掩绕到后面,待狼烟稍散,目光只凝视着郑晚瑶。
只见她一击命中敌人后,又开始弯弓搭箭,这种时候也就是最专注的时刻。
沈霁临干脆利落动手,袖中猛地射出沾染毒药的暗器。
郑晚瑶指节刚刚松开,便听得一声锐器破空的响动。
躲闪不及,她索性以反手以弓箭抵挡。
“砰”
的一声,飞镖被震开,弓弦却也就此绷断。
沈霁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宛如林中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目光幽幽,不咬死猎物誓不罢休。
“殿下,现在就剩下你我二人。”
沈霁临纵马奔来,郑晚瑶亦迅速抽出腰间佩剑。
两人终究免不了一场正面交锋,这一刻真正来临之际,郑晚瑶发现自己竟比预想中还要镇静。
“沈霁临,我若不能活捉你,那就一起死。”
过度的忧虑焦灼攀到顶峰后,心反而慢慢沉下来,只是她握着剑柄的指节,不由绷得发紧。
少年人招招式式狠辣无比,好几次锋利的剑刃,都险些擦过郑晚瑶的脖颈。
她亦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内息沉入丹田再缓渡四体,剑气蓬涌翻卷残云。
生死之战,决定命运。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大雨再度倾盆而下,正午的热气尚未退却,此时周遭便一阵湿润的闷热,如黏腻的胶质物附着肌肤,愈叫人烦躁不已。
沈霁临以剑格挡进攻,铿锵争鸣的“当”
的一声。
“殿下若是现下束手就擒,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或许会考虑让你少受些罪。”
他口吻轻轻,眼神却阴冷,笼在雨雾之中,犹如炼狱爬上来的恶鬼。
郑晚瑶的发簪在打斗过程中被击碎,碧玉断折,然志气不减,风掠过她的乌发,有几绺挂在高挺秀气的鼻梁上,愈显冷艳。
“那你还真是做梦。”
硝烟味顿时更浓。
积怨已久的宿敌碰到一处,你来我往,仿佛招招毙命。
于郑晚瑶而言,即便身死魂消,能带走沈霁临便不算失败,自有老臣会匡扶江山社稷,天下终将太平。
对沈霁临来说,哪怕此战获胜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留下一堆烂摊子要处理。他若是不能与郑晚瑶同生,那么不如共死。
所以两人皆是拼着一条性命不要,像是下了死手,不留退路。
好一阵,雨势愈来愈汹涌,地上几乎汇出一条血河,层层冲刷着泥土。
天昏地暗,风急雨骤。
不知不觉马蹄不断向前奔去,二人皆身上皆是伤痕累累,血染甲胄。
待郑晚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此刻受伤的骏马吃痛发狂,径自疯癫一般狂奔。
而前方沈霁临的坐骑受了惊吓,亦撂开蹄子飞奔不止。
“停下——!”
郑晚瑶掌心染血,忍着痛意收紧缰绳,然而红马依旧不管不顾。
砰!
彼此的马匹猛地相撞。
暴雨中,浑身浴血的两人跌落马下,顺着山崖便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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