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归南工作至今,比起死亡,他见过更多的是遗憾和可惜。
年纪轻轻因为意外高位截瘫的,为了保命不得不放弃一条腿或是手臂的,孟归南说过很多积极向上的话来安慰这些病人,但他心里明白,活着是一件比死掉更难的事。
当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庄雁鸣身上时,孟归南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能活着是一件多么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孟归南对着寂静空荡的楼梯间,兀自喃喃道:“活下来,庄雁鸣,求求你……”
时间的流逝对孟归南来说是残忍的折磨,不知坐了多久,他身后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孟归南回过头,看见了方孟青。
他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孟归南喉咙发紧,紧张得几欲呕吐。下一秒,他听见方孟青说:“庄总转入icu了。”
孟归南眨了眨眼睛,他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高度紧张下,肌肉和关节僵硬,又跌坐了回去。
“好……好的。”
方孟青连忙走过来扶他,孟归南摆了摆手,连说了好几遍“我没事”
。
孟归南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好似从空悬的万丈高空坠落,落入胸腔里,砸得他胸口一阵闷痛。
孟归南捂住胸口,急速地呼吸,像是要把这几个小时缺失的氧气全给补回来,“还有别的伤吗?骨头,内脏,我……”
方孟青做了几个深呼吸,缓解了下方才因为浑身紧绷而产生的晕眩,“有四根肋骨轻微错位,这个不要紧,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要紧的就是他腿上那道伤口,太深了,医生说要不是做了一些止血措施,可能……
“孟先生,你救了他。”
方孟青说这话是为了宽慰孟归南,可孟归南并没有从中得到丝毫的安慰。是他的错。
意外发生时,他正漫天神游着第二天应该安排一场怎样浪漫的约会才能对得起庄雁鸣大老远从淮省专程赶回来的用心,因此当那辆车冲过来时,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如果他一直有很专心致志地观察车况,或许可以避开这场意外,那么庄雁鸣也就不会为了保护他而受这样重的伤。
孟归南轻轻摇了摇头,张了张口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方孟青在孟归南旁边坐下,递给他一盒烟,“抽一支缓一缓吧。”
方孟青替他点上烟,烟头那点还算暖的红光拢在他的脸前,血液回温,他感觉自己才算真正活了过来。
“谢谢。”
孟归南说。
两人相顾无言地抽完烟,方孟青站起身,“孟先生,我现在要去处理后续的事,庄总有家里人陪着,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嗯,你先去忙。”
方孟青拍了拍他的肩,推门离开,楼梯间又恢复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