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精力差得很,思维也混乱,没法把所有事情和你讲清,只能长话短说。
旁边银行卡是我们所有的积蓄,密码还是那个,你拿着这些钱一个人好好生活。
我知道你开始会不习惯,但你慢慢会习惯的。等习惯了,你会发现没有我拖累你,一切都会变得轻松起来。不要来找我。
就算找到也没用,我已经不是那个你认识的周明赫了。曾经的我已经不在了,这些日子我只是尽量模仿他。模仿也很累,我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不要来找我,你找到的那个也不是真的我。再说,你找不到。之后我不会上网,手机也几乎不用,你追踪不到我的。所以别找了,别浪费力气。
如果你实在忍不住要去浪费力气,你就想,我还会回来。如果我好了,我变回曾经的周明赫,我就会回来。
事实上我恐怕变不回来了,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的不要找我。
是不是说乱了?没办法,我现在脑子一团浆糊。你将就看,你聪明,能看懂我说的什么。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还有最后一句。
之前想赶你走,我说了伤人的话,但都不是真的。我变成这样,都不关你事,一直都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是我的一切都太糟了。
张逐,哥哥,你是我下沉的人生里唯一的支柱。
这些年,谢谢你!
这次我没有不告而别,我给你留了信,所以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像上次在机场不欢而散。
最后一次了,真的,你别生我气。对不起!”
张逐不顾黄曼玲的劝阻和威胁,马不停蹄赶回来,扑了个空。房子还如原样,人已经不在了。
他将信纸叠起,又拿了旁边的银行卡和房屋钥匙,一并揣进兜里。手指一路划过家里的桌椅茶几,指尖沾上一层薄灰。
周明赫已经离开不止一两天,张逐出门去杨云舒那里。
杨云舒的客栈来了不少新客,天气好,租客们正在小院喝酒和烤烧烤,是这方小院从未有过的热闹喧腾。张逐不想进去,站在门口大喊名字。
在租客们惊异的目光中,杨云舒出来把他领进一楼的起居室。
从秋阳灿烂的院子进来,屋内的光线显得很是黯淡。仅隔一扇木门,外面的喧嚣更衬出屋里安静得有些沉闷。
在张逐开口询问之前,杨云舒先道:“你找我也没用,我不知道周明赫去了哪里。”
“啧,怎么连你也不知道。”
张逐眉头微蹙,轻轻咂嘴,“他不是什么都要和你商量?”
杨云舒没说话,转身朝卧室走,张逐跟上。
她把台灯压着的信递给他,在张逐眼皮底下,又顺手把旁边的药盒丢进抽屉。
“你自己看吧。”
这是周明赫写给杨云舒的信,主要表达了对她的感激,信里也提到送她的临别礼物,也有叫她不要去找他。
信里最后一句:“如果张逐回来找你要人,你就把这信给他看,他就会相信我没有告诉你我的去处。
“云姐,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在张逐迷惘时,帮忙指点他一下。他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唯一信得过的就是你。真是不应该,到头来,还在麻烦你帮忙。”
杨云舒侧过脸,手指揉了揉眼角。
张逐看完信,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不知道具体时间,信也是他寄给我的。平常我每天都过去看看,那几天我有朋友过来,我陪玩了几天。再过去家里已经没了人,然后收到了信。”
“你怎么早不告诉我,我不打电话,你还不会说?”
“信里周明赫不是说了吗,告诉你只会给你添乱,他想让你好好经营现在的事业……”
“我的事业不关他的事。”
张逐打断杨云舒,“你该早点告诉我,我该早点回来。”
“你早点知道又有什么用?一天时间,你能从香港飞回云南。天大地大,只要他走出这扇门,决心不让你我找到,我们就找不到。”
“不,我能找到他。”
他抓起杨云舒那封信,急急忙忙打算离开,却被抓住了手臂:“张逐,你听我一句,别去找他了。
“他下了那么大决心,抹除了一切痕迹,就是不希望被任何人找到。他只是想安静地一个人,一个人……”
杨云舒用手指按着眼角,想要阻止那些眼泪涌出,“……所以别去找他。我们无法想象他这些日子到底承受了什么,我们无法体会他的痛苦,这或许是他最好的解脱。就让他选择他认为舒服的方式,就让我们尊重他最后的决定。”
她更害怕张逐找到最后,只能找到一个无尽绝望的结果。这样的话,还不如放周明赫云烟般消失,至少还有个他某天会飘回来的念想。
张逐回头:“我要找到他!他用力挣脱杨云舒抓他的手,“就算是具尸体,就算只剩骨头,我也要找到他!”
张逐回到家里,满屋乱翻,想知道周明赫都带了什么,结果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少。
他又检查了电脑,恢复所有搜索记录,想知道周明赫是不是在上面订过某张票,或者搜过某个目的地,并无所获。银行卡的取款和消费记录也没有新的,电话号已经注销……他后悔没有在他手机上安个跟踪器。
他长久地坐在屋子中间,思考有没有遗漏的蛛丝马迹。结论是没有,周明赫走得干干净净。
周明赫不让人找到是他的决心,张逐却对找到他有种盲目的自信。
他们长久生活过的地方只有洪城、北京和云南。张逐自诩知道周明赫的一切,他认定这种状态下的周明赫不会独自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不会回去洪城或北京这两个他曾经逃离的城市,他相信周明赫还在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