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招手,将他叫到身边,关掉对讲机后低声说,“你真不错,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个白白净净的小鲜肉,是我低估你了。既然你认识楚导,那一定要搞好关系。导演系上三届下三届,他是公认的头号才子,也是起点最高的。这几年不知道憋什么大招呢,有朝一日必定大鹏展翅。”
他忙着包养男演员、伺候盆栽、做家政、喝酒戒酒呢,岳小川腹诽。
莲藕般白嫩的手臂,像是被容嬷嬷掐过,片片淤青。
将热毛巾敷在上面,楚天长冷冷瞥着他,“还好啊,这队伪军没有骑兵。要是被马蹄子踏一下,你这胳膊就变四截了。”
“有马我肯定就动了啊,被踩几脚没事的。”
岳小川隔着毛巾,在右臂上轻揉,热腾腾的蒸汽缓解了肿痛感。
楚天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细细打量他,“你让我想到一种动物。”
“什么动物?”
“耳朵长长的,大门牙……”
“小兔兔!”
岳小川笑着抢答。
“是驴。”
有这么追别人的吗?若是有男生对正在追求的女生说,你像驴,估计要注孤生了。
岳小川心下不悦,表现在脸上,只听楚天长又说:“一头很可爱的小毛驴,又倔又犟。”
“那也不给你骑。”
楚天长失笑,仰面躺在床上,朝岳小川要剧本,“我想看看,你杀青这场戏,剧本里怎么写的。”
读着剧本,他的神情变得镇静而专注,目光中含着某种热忱。再抬眼时,唇边已不再是戏谑的笑,“将寥寥数行语焉不详的文本,完全外化为情绪和表演,并不容易。更何况,只有一句台词。几个月不演戏,演技反而精进了。”
“谢谢楚老师。表演的本质,就是理解吧。我以前太浮躁,最近才静下心来读了很多书,理解能力好了一些。”
岳小川淡淡回应。从前,他最渴望楚天长的表扬,动不动就受宠若惊。
“那你在向体验派靠拢。我刚认识你时,你明显是表现派,后来是方法派。”
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了半宿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随后,楚天长成功征服了这头可爱的小毛驴。
天如水彩画,蓝得清透。
远处的山峦,据说属于兴安岭的余脉,偶露峥嵘。
枯老的枝杈脱离树干后,会留下白桦树的眼睛,注视着斗转星移、日出日落、四季变化,注视着两个在林间漫步的男人。
时光在这里变慢,有麻雀在觅食,为静美添了一丝生。岳小川去追赶它们,忽听身后的男人喊:“站住别动。”
他回眸,只听快门轻响。
“谁允许你拍我了,”
他不满又兴奋地凑过去,“我看看,人生头一次走进楚老师高贵的相机。”
楚天长调出照片,趁他看得入神,飞在他唇边啄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