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噢,久仰久仰。”
杨似仙一语会意,向他连连点头。青木老先生把杨似仙请过来,本是巴望着他多给自己画两道镇宅灵符,眼见他跟6流云聊上了,忙凑上去打岔道,“杨师傅啊,咱们先紧着正事吧。”
杨似仙回头看到青木老先生讪讪的笑脸,一拍脑袋,不好意思道,“得,您先给准备纸着,我这就来。”
青木老先生笑着答应了他一声,忙不迭跑到香室里拿朱砂跟毛去了。杨似仙见他走远了,抓紧了空档跟6流云说话,“6少爷,您不是……怎么会在这儿呢?”
6流云苦笑了一声,感觉这话无从说起,便拣了紧要的事情拜托他道,“杨先生,我现在困在日本人的手上出不去,想请你帮忙脱个身。”
杨似仙看他出现得蹊跷,心中也有数,听到这话忙给应承了下来,把耳朵自觉竖到了6流云的嘴边。6流云压低了嗓子如是这般地指点了一通,杨似仙摩拳擦掌,站在那里听出了一身的干劲。
末了,6流云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对着杨似仙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周衡西如今的去向,便是想问也无从开口。杨似仙看他目光隐忧,走上前揣测着说道,“6少爷,有个事我忘了跟您说,这周先生啊,现在就在沈家养伤呢。”
“什么,真的吗?”
6流云听到这话不敢相信,一把攥住了杨似仙的肩膀,迫切追问道。
“哎、哎哟。”
杨似仙捂着肩膀往下补充道,“您别担心,养的挺好。要叫他知道您已经逃出来了,保准儿在床上乐得直翻跟头呢。”
他为了叫6流云宽心,故意把话说得带了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6流云被杨似仙哄的安了心,脸上方才慢慢露出了笑容。他今在他人屋檐下,心中却早已忍不住开始惦念周衡西了。
是时,屋子里传来青木老先生吆喝家仆搬桌扛椅的热闹动静,杨似仙冲他拱了拱手,嘴里担保道,“那就先这么着了,我按您说的去试试。”
过了一会儿,青木老先生差人把香案搬过来了。杨似仙人在客厅里绕着桌子踱了一圈步,嗓子里微微喝出一声叹息,随后气定神闲地提起毛,在盛着朱砂的小金碟里轻轻蘸了两下,俯下身子在软纸上飞钩游捺。
青木老先生正凑在旁边看得入神,忽听桌子在杨似仙的手下哐当乱响,盛着朱砂的小金碟骨碌一滚,把刚写完的纸符给洒了一波殷红。
“杨、杨师傅……”
青木老先生偏头一看,却见杨似仙的额头上冒出了豆粒大的汗珠,目不斜视地盯着毛尖,嘴里低低出了一串含糊不清的音节,说是在念咒也差不许多。
哐、哐、哐。
桌子猛地一晃,轰隆一声砸在了他二人脚下。杨似仙很有预见性地向后一跳,偷偷把缠在桌腿上的金线塞回袖子里,故意在人前做出了一副面色凝重的愁模样。青木老先生捂着心口往旁边的椅子上一瘫,被他这番装神弄鬼给吓得不轻。
“嗨、嗨,青木先生,您还好吧?”
杨似仙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青木老先生颤巍巍地用手指着倒在地上的桌子,带着疑惧问道,“杨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杨似仙站在旁边掐指一算,转向青木老先生严肃应道,“青木先生,您这是家里出了险兆,需得解煞啊。”
青木老先生一听这话,急了,紧紧上前叨住杨似仙道,“杨师傅,那这该如何解煞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法子吗倒也不难。”
杨似仙背着双手,脚下步子一晃,抬头对青木老先生说道,“凡鬼煞之流讲气场,贵人之流讲排场,这活气压晦气嘛,就落在一个“冲”
字上。冲喜冲财,笑口常开,要不怎么在唐明皇那会儿,动不动就来个法坛祭天祭地呢。”
杨似仙伸手拍了拍椅子把儿,向他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青木先生,咱得办个大场面把这晦气杀它一杀!”
青木老先生听了之后深以为然,人坐在沙上点了点头,面向杨似仙的态度十分虔诚,“大师,我这就去办。”
杨似仙微微一笑,余光瞥向走到客厅角落里的6流云,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轻点了一下头。
青木老先生是个说办就办的急性子,等杨似仙一走就张罗起“排场”
来了。解煞的“排场”
定在千町酒店,他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是为了洗晦气,只做了一出别开生面的晚宴对亲朋好友进行邀请。
到了那一天,青木老先生包下了千町酒店的酒会专场,到地的来宾团不算盛大,但是绝对隆重,符合设想之中“达官显贵”
的标准,而三浦久亦在被邀请的行列。6流云人在场上看到三浦久的背影,刻意走到偏角跟他错开。
是时,沈京九端着酒杯在他面前一晃而过,6流云看到此纨绔,连忙抬脚追了上去,一路绕到了门口,却见这厮靠在墙上等他,一双桃花眼笑得极为招摇。
“6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死纨绔,你怎么进来的?”
6流云抬手跟他碰了碰拳,嘴里笑骂道。
“不巧,一位日本要人的孀居太太曾经跟我是老相熟,关系户嘛,当然是随进随出了。”
沈京九挑了挑眉毛,靠在墙上不正不经道。
6流云双手插回兜里,不听沈京九这虚头巴脑的排遣,清了清嗓子,对他正色道,“这段日子,我们家周先生多亏你帮衬着,谢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