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里开完会回来,王一尘可谓是春风得意,信心百倍,县委乐书记的话时时地回响在他的耳畔,弄得他有点兴奋过度,夜不能寐。
他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辜负乐书记的期望,干好自己的工作。
且不说王一尘自己怎么高兴了,就说乐书记在表彰大会上鼓励王一尘的事,转眼间传遍了整个道子村,让全村的人们都为这个小伙子感到高兴。
王一尘在县里受到了表彰,他们觉得就好像自己在全县人们的面前露了脸一样,王一尘就代表着他们,代表着道子村。因此,在他们的心里都很感激王一尘,佩服王一尘,觉得王一尘为他们争了光,长了脸,在整个乡里都挺直了腰。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王大旺和李兰兰,儿子的光荣就是他们的光荣,儿子的脸面就是他们的脸面。做父母的,儿子出息了,才是他们最骄傲最高兴的事,即使吃糠咽菜,也觉得香甜。
夫妻俩在儿子一回到家前,早就把一桌丰盛的菜肴摆在炕桌上。
王一尘一进院门,李兰兰就兴高采烈地冲着屋里喊:“大旺,儿子回来啦,咱们开饭!”
王大旺平时有个习惯,从地里干完活回到家,就往炕上一躺,静静地歇一会儿,等着李兰兰把饭做好,放好桌子摆好碗筷,李兰兰喊他吃饭了,他才会睁开眼睛,坐起来,端起李兰兰给他盛好的饭,闷声不语地吃起来。
除非李兰兰和王一尘跟他说话,他才会说几句。
可今天,当他在外面听说儿子载誉而归,还升任了村里的副村长,心里高兴,就提前回家,让李兰兰做了一桌子好饭菜,等着儿子回来吃饭。
王一尘没回到家的时候,他就破例没躺在炕上,而是坐在窗前,不时地向外看看,盼望着儿子早点回来。当王一尘刚进大门,他早就从玻璃窗里看到了,赶紧转过身子,躺在炕上,假装休息。
李兰兰喜滋滋地看着儿子进了屋门,高兴地说道:“一尘,回来了,快进屋吃饭吧!”
李兰兰跟在儿子后面进了屋,一看王大旺还躺在炕上没动,上去就扒拉了他的脚一下:“哎,我说大旺,儿子回来了,你怎么还躺在那儿像没事儿人一样?快起来,赶紧吃饭。儿子都在村里忙乎一整天了,该饿坏了。”
王一尘赶紧说道:“妈,我爸在外面干了一天活,也够累的了,你就让他躺会儿呗!”
王大旺坐起来,说道:“就你妈能吵吵,儿子回来就回来了呗,有啥大惊小怪的。一尘,你妈就是听了你的事,高兴的,都不知道天南地北了。我一回到家,就听她‘嘚嘚嘚、嘚嘚嘚’唠叨你了!”
“王大旺,你别竟说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躺在那儿是在装模作样,儿子没回来之前,你还不是趴在窗户那儿一直往外看?儿子回来了,你倒是假装深沉。还说我呢!”
好嘛,这两口子在儿子面前相互揭起对方的“虚伪”
来了。
听着爸妈在自己面前甜蜜地打嘴架,王一尘的心里既高兴又心酸。
高兴的是,自己给他们争了脸,让他们在人前挺直了腰板儿,一扫以前的穷气,不再让人白眼。
心酸的是,自己以前因为读书,让他们在家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舍不得吃,还不到五十岁的人,外表上看去,已经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特别是李兰兰,说她蓬头垢面像个要饭的都不为过,这要是在城里,他们还都是正当年的好时候。
王一尘一边上炕,一边想,自己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一尘,我听说县里的书记都说你是个好样的,还嘱咐你好好干?”
“嗯,他在台上给我奖品的时候说的。人家那是鼓励我。”
“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干,不能让人家失望。”
“就是。”
“给你啥奖品了?”
李兰兰毕竟是个农村妇女,她最注重的是实惠了。
王一尘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千元钱,递给还站在炕前的李兰兰,说:“就是这两千块钱。欧阳所长让我给你们买点好东西带回来,我怕你们骂我,就没买。这两千块钱,你们自己看着买点什么吧!”
李兰兰欣喜地接过钱,高兴得合不拢嘴地说:“哎呀我的妈呀,怎么一下子给你这么多钱?我儿子真的有出息了。”
这样说着的时候,李兰兰竟然眼泪都掉出来了,长这么大,她还没一下子拿过这么多的钱。过去为了给儿子凑学费,也是东家借一点,西家凑一点,还没等在自己手里捂热乎,就给学校拿去了。如今,儿子一下子挣到这么多的钱,这真像做梦一样。
王大旺看着李兰兰手里的钱,感慨地说:“他妈,你也是的,好好的事,你掉啥泪!一尘,就冲这,咱们也得好好干,不能偷懒耍滑,你要对得起人家县委书记,给你这么多奖钱,咱得知恩图报。”
“爸,这我知道。”
王大旺亲手给儿子倒好酒,端起来,说:“他妈,你也上炕,咱们一家人今天要好好地庆祝庆祝!”
说着,也不管那娘俩端没端起酒杯,自己就一仰脖,就干了。平时他只喝上一两杯杯酒,就行了,今天,心里异常的高兴,连着喝了三杯,还觉得不过瘾。今天的酒不是辣的,也不是为了解乏的,而是这辈子最幸福最甘甜的酒,他喝着特别有滋味。
其实,王大旺的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只是男人有泪不轻弹,在老婆儿子面前,他还真不好意有失一家之主的身份,努力地把涌到眼眶里的泪水强忍住了,没掉下来。
还是李兰兰当妈的心细,问王一尘道:“一尘,你这身衣服花了多少钱买的?这奖钱你一分没花,你哪来的钱买的?”
王一尘有心想把买衣服的实情告诉他们,可又怕他们误会,只好半真半假地说道:“是人家欧阳所长看我开会去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上台言太寒酸,被人家笑话,就用公家的钱给我买的。能报销。”
王大旺和李兰兰听了,信以为真,对欧阳文欣更是感激不尽,就嘱咐王一尘:“人家欧阳所长这样对咱,以后,你更要好好地干,别让人家操心。有时间方便的话,请人家到咱家坐坐,吃顿饭,感谢感谢人家!”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儿子跟这个欧阳所长的关系可不一般。
王一尘听爸妈这样说,就笑着说道:“人家是乡里的干部,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特意到咱们来吃饭。还是等我哪天去乡里了,请她下饭店,表达一下就行了。再说,咱们农村人家的饭,人家也许吃不顺口呢!”
“一尘说的也是,就我做的饭菜,人家城里的人没准还真吃不惯,那就照你说的,哪天去乡里顺便请请人家,表示表示也就行了。”
一家人正说着吃着,忽然听到大门外有人喊:“大旺哥,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