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辰立刻离案,撩袍跪落,垂目道:“父王息怒。不知者无罪,这奴才无甚见识,偶尔认错了东西,也是情有可原。那商人用价格低廉的麻油冒充昂贵的莳萝油,假借内侍之手,混入宫中,才是罪魁祸首。父王英明神武,定然不会滥杀无辜,让真正的肇事者逍遥法外。”
司药见那内侍已经吓得瘫倒在地,也觉于心不忍,忙也跟着求了回情。
巫王总算消了些怒意,有些疲累的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经这么一闹,案上粥和菜都已经有些冷了,九辰重新从盘底拣出一小碟热菜,又盛了碗白粥,若无其事的递到巫王面前,嘴角一弯:“方才,是那些奴才扫兴,儿臣请父王用膳。”
巫王没有立刻接,思绪一转,想起件疑惑许久的事,便饶有兴致的问:“孤听闻,那些刺客口中都藏有剧毒,一旦失手,会立刻自尽,你是怎么抓住活口的?”
九辰恭敬回道:“儿臣早知他们这些伎俩,所以搏斗时,先用暗箭剔掉了刺客双齿。”
巫王颔首,这才接过粥,意味深长的笑道:“孤的世子果然长了颗玲珑心,最懂抓住时机、先发制人。”
九辰却黑眸沉静,面不改色:“这些道理,都是父王从小教导儿臣的。”
巫王哂然一笑:“孤常听王后说,世子从小就爱挑嘴,饼非蟹黄不食。现在,这膳食也都凉了,恐怕也入不了世子殿下的口,不如,世子给孤背诵一遍《兵策》,顺便讲讲,什么叫‘其心可诛’。”
说完,他神色十分闲适自得的尝了口粥。
晏婴守在殿外,总觉得忐忑不安,犹豫再三,便竖起耳朵,悄悄探听里面的动静。听了好大会儿,他眉头越皱越深。
“六子,你过来听听。”
晏婴甩下拂尘,招来一名个头矮小、体态肥圆的小内侍。
那小内侍战战兢兢的跑过去,贴着柱子听了半晌,才抓着脑袋、似懂非懂得道:“师傅,王上和殿下好像在讲兵书上的事儿呢,什么淮国、茂陵,六儿听不懂!”
“去去去!”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晏婴挥起拂尘赶走六子,继续侧耳去听。殿内,巫王果然兴致颇高的在同九辰探讨淮国北关五城的事情,甚至主动提起剑北的一些战事。而他们这位小殿下,也没有如往常一般,恭敬疏离、简洁明了的例行答复,更没有执拗的坚持己见,反而有声有色的描述起塞北大漠的种种奇闻异事及鬼方、束阳等小国所奉行的古怪狡猾之兵道。
晏婴虽然深觉巫王和九辰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和谐,但终是有些欣慰,他这位小殿下总算收敛住了脾性,没有火上浇油,一惯的口舌功夫也用到点子上了。
几乎同一时间,一个身着青色披风的纤瘦身影,出现在了楚使驿馆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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