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窸窣”
,不远处的晨雾中走近来一个人,袍摆在风中摩擦着细微声响,上下将他一扫量,压低声音道:“这位可是梅二爷?”
梅孝廷顿住脚步,见他面生,语气疑惑:“你是?”
“哦,您随我来,有人要见你。”
那人说着,自己便在前边走路。
左拐右拐,忽而到得一艘半旧的货船下。光线不清明,依稀看到舱甲之后坐着个年轻公子,手扶着轮椅,凤眸空瞭江水,昔日少年般孤独。
梅孝廷心弦便是一颤,启口问他:“是你吗?”
“是,我如约来接你了。”
那人回答,声音沙哑,像撕心竭力之后的难以修复。
听得梅孝廷眼睛酸涩:“哦,她和我说,我还不信,总要亲眼看见了,才相信你还活着。”
“是。许多事,总要亲身历了、见了,才甘心是结束。”
那人微微侧了侧身子,黎明混沌中,只见瘦削的俊脸上一道刀划的疤痕,可怖而深。
梅孝廷看见了便沉默。猜他必定经历过一场生死惨淡。
心中酸楚难抑,却只淡淡道:“汉生前些日在妓-院被封了口,听说和姓庚的也有关系。你的腿还好嘛?”
“哦,你看到的是怎样,今后它就一直是怎样了。”
梅孝奕似勾唇笑了笑,依旧望着烟波浩渺的江面不回头:“你不上来,不打算随我走了嚒?”
梅孝廷便知道他的腿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哟~,大早上就有客人,老刘你发财。”
岸边的人渐渐增多,不少渔船里的主妇出来倒痰盂,眼睛频频往这边瞟。
“不了。”
梅孝廷攥了攥拳头:“看见你活着,我便宽了心。你快走吧,不要让人发现。去那边找个好女人,然后把这里所有的都忘净。”
“好,那你也多保重。”
梅孝奕抚了抚轮椅,一枚青衣小仆走上甲板,把他往舱内推去。江边忽然起了大风,小仆的衣袂吹得鼓涨,正好将他满是斑驳的脸容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