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团一大团地落下,看起来像棉花一样柔和,落在身上,却徒添冰冷。
我的斗篷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圈毛边,很快就被体温所融化的雪水浸透了,又在冷风中结了冰,冷得生疼。
走着走着,想起那一年的冬天,我在暖炉旁学画时,小毛缩着脖子兴冲冲进来的样子,鼻子就忽然一酸。
恍如隔世了
带我走进不靠任务积分也能活得快乐的世界的那些人,希望我还有机会亲口向他们道声谢。
一路胡思乱想,回到住处,天都快黑了。
我晚饭也不想吃了,卸了钗环,钻进被窝,直接蒙头大睡。
王熙凤的萎靡不振一直持续到了年后。
白天她尚能打起精神来待客说笑,但每每回了房,她就向榻上或者床上一歪,眼皮都懒得抬。
一开始我和平儿几人都觉得,是她因为贾琏隐瞒了她早有几房姬妾的事,心里不痛快。
但冷眼看着她对贾琏,不说曲意承欢,也是柔情软语。极少几次摆了脸色,也是因为贾琏出门喝酒太过,隔日就好了。
“平儿姐姐,你说二奶奶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趁四下没人,我有些担忧地悄问平儿。
平儿自顾忙她的事情,并不看我,只是低声道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问过二奶奶,她说只是天气冷,身上不甚痛快,年节下的,不想叫别人知道。”
我忍不住问“二爷也不让叫知道吗”
平儿不置可否,只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生硬地转换话题
“要不咱们悄悄儿地叫了大夫来看一眼,姐姐觉得可好”
平儿叹气“我何尝不是这么说呢,但你不知道,奶奶平素最怕看大夫,恨不得什么病都自己捱过去,前儿我提了一嘴,她就说我不盼着她好。”
我脑子转了一转,确实没什么办法,只得再扯回贾琏
“这么长久下来,也不见好,着实令人苦恼呀。不如咱们想个法儿叫二爷知道,二爷请了大夫,二奶奶总没话说了吧。”
“二爷”
二字出口,平儿便又抬了头,直视着我的眼睛,好像要从中看出什么似的。
“春儿,我只提醒你一次。”
她十分严肃地酝酿一时,方再开了口
“你是个聪明的,前日清儿到底为了什么受罚,你不会不清楚。你我都是陪嫁,但是有些事情,我劝你最好别想。”
我当然清楚,我不想随便嫁人,更不想死。
王熙凤是容不得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的。哪怕我们是世人眼中合该被男主人收房的陪嫁丫头,她也并不愿我们同贾琏接近。
前日清儿受罚,是为了警示孙姨娘更多一些,还是王熙凤心中吃醋更多一些,谁也不清楚,但平儿显然是倾向后者的。
但是平儿
我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上侧毛茸茸的胎,心中一片柔软的悲伤。
她不是在铲除异己,我知道她是真想让王熙凤高兴,也为了我好。
想至此处就不能再想了,我正色回答
“姐姐放心,我同你一样,只想让二奶奶好的。”
平儿不动声色,只是轻声道
“既是这样,我便放心了。赶在二爷回来的时候,故意露个马脚吧,我也觉得,再拖下去,不太好。”
我本来以为,露马脚其实很容易,难为王熙凤在贾琏面前装得没事人一样。
然而我在贾琏回来的时候故意为王熙凤献上过厚的被子、献上痰盂、献上安神丹,贾琏都浑然不觉。
该死的男人
我跪在外间已经一刻钟了,腿都麻了。
贾琏什么都没现,王熙凤倒现了。她趁没人的时候骂了我一通
“二爷面前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