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贵人不好得罪,加之这条件也实在诱人,他们也犹豫了几分。
屋子里的班玉雅似乎发觉门口的人纠缠的过于久了些,这才打开屋门看过去,待一看清人,竟是筠雪,冷漠的面色顿时柔和了几分,说着:“让她进来吧,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将银子和酒收下,很是客气的说:“那你们说话快些,我们在外面守着。”
筠雪本已经做好了在门口磨嘴皮子的准备,谁知班小主一开口,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但事不宜迟,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说句多谢,背着包袱就走了进去。
半个月不曾有人打扫过,玉荷堂已经不复从前小巧清雅的模样,屋子里积了不薄不厚的一层灰尘,只有圆桌上点着一盏幽幽的烛火,可见这群人究竟是如何待她的。
筠雪心里不好受,边解开身上的包袱边说着:“今日能见到您,小主一定也会宽心许多的。奴婢今日来给您带了不少衣食用度,您在里头千万保重好自己,小主说,她一定会想办法洗刷您的冤屈的。”
“这是点心、干粮、冬衣,还有银两,有了这些起码够撑几日,等过几日奴婢再偷偷来见您。”
筠雪孩子心性,看到这样凄惨景象鼻尖就酸,没说几句便偷偷抹起眼泪:“今日元宵节,若是您没事,这会儿应当正在渡玉轩和小主一起吃汤圆儿呢,可惜今日奴婢能带的东西有限,不能让您也吃上……”
班玉雅已经半个月不见熟悉之人了,这会儿见筠雪絮絮叨叨的交代她一些事,知道这都是姐姐的叮嘱,冰凉一片的心也暖了几分,她推一推身前已经凉了大半的碗,温声提醒说:“我这儿也有,只是还没用。”
筠雪一转头,看见桌上果然有个盛了个汤圆的碗,眨眨眼怔住了。
她一看玉荷堂凄凉破败,还以为班小主定是吃的喝的都短缺,如今仔细一看,她衣衫虽脏了些,却还算整洁,桌面上也放着一菜一饭,并一碗汤圆。
分明连侍奉的人都走了,这里头已经脏的不成样子,怎么倒衣食无忧呢?
但她没细想,只是破涕为笑道:“小主有吃有喝便好,奴婢也放心不少,这些您都好好收着吧。”
班玉雅点点头,没跟她多说什么,温声道:“姐姐今日胎气如何?可好些了吗?”
筠雪笑一笑,说:“小主养了半个月,这几日终于大好,也能下床走动了,只是霜惢为了救小主至今伤重,小主这段日子门都不曾出。”
说着,她又有些气闷:“如今小主养胎,您又被人陷害,现在宫里头,就陆才人和季更衣最得宠了,那陆才人今日还跋扈呢。”
班玉雅抬起头看她,神色未改:“陆才人一直不如姐姐,这回有孕,难免得意些。”
“您说的正是,”
筠雪将包袱整理好,福福身说,“奴婢不能在此处久留,还请小主保重自己,奴婢会想法子再来的。”
“陛下责令我禁足个月,这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也有人想趁机除了我,你只管照顾好姐姐,不用管我,我自然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筠雪有些意外地看过去,开口欲说:“可是——”
班玉雅只是淡淡一笑:“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筠雪便是再疑惑也不好说下去了,只好屈服行礼道:“是,奴婢会逐句告诉小主的。”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筠雪趁着昏暗的宫道溜出去,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班玉雅站在门前看着她从拱门离开的方向,方才还温和的神色再度渐渐冷淡下来,看着前方一片孤冷的虚无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自拱门后走出一个低着头,瑟瑟缩缩的宫女,不知和门口那两个侍卫说了什么,竟直接走了进来。
她淡淡开口:“站住,抬起头。”
那宫女顿住脚步,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待看人她的脸,班玉雅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来:“怎么是你?”
那人眼里有几分心虚躲闪,更多的懦弱恐惧,看着班玉雅,颤着声音说:“奴婢……是被拨来侍奉小主的……”
玉荷堂如今形同冷宫,这个时候被拨来的宫女,定是受尽旁人唾弃的丧家之犬,若非如此,也不会来伺候她。
班玉雅看着她再也不复从前风光的脸蛋,一步步走下去,捏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睨着她:“秋斐,你从前跟着戚贵人的时候何等威风,怎么戚贵人死后,你就混成了这幅模样?”
60060秘密
戚贵人死了半年,秋斐的日子就难过了半年。
自从醉云馆被封,她从醉云馆被遣回掖庭重受分配,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前戚贵人嚣张跋扈惹人嫌,连带着她也不被人待见,这段日子以来,不论秋斐去何处做活都受人冷眼,日子过的颇为凄苦。
她是戚贵人的陪嫁丫头,没了戚氏做靠山,身份地位一落千丈,也不知道是究竟经历了什么,她这样一个从前眼角眉梢都写着得意的人,如今竟然恐惧畏缩,胆小如鼠,在好好的元宵节被分配到了玉荷堂来伺候。
世事难料,实在是好笑了些。
班玉雅捏着秋斐的脸饶有趣味的看了好一会儿,好似在这样卑微的境地相见格外让她觉得有意思。
在宫里被磋磨的久了,秋斐早就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她自知卑贱,躲躲闪闪不敢看班玉雅的眼睛。
可她也觉得奇怪,从前明明最是软弱可欺的班采女,任谁都能踩上一脚的人,现在分明降位又禁足,却让她胆战心惊。
她颤巍巍地求饶:“奴婢卑贱之人,恐脏了小主的手,还请小主怜惜自己……”
听她说这样的话,班玉雅倏地笑了:“你睁开眼好好看看玉荷堂,仿佛和怜惜自己不沾边呢。”
“说起来,你如今在我手下也是巧了,我可到现在都没忘记你和戚贵人从前是怎么欺辱我的。可惜了戚贵人死的早,就剩你这么一个下贱坯子,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收拾你才好呢。”
闻言,秋斐顿时吓坏了,她急忙仰首摇头:“小主,您如今身陷囹圄,身边也没有侍奉您的人,您就留下奴婢好好伺候您吧,奴婢一定会将功补过,弥补从前的过失的!”
“没有你我不一样好好的活着吗?”
班玉雅笑了笑,面上仍是清丽柔弱的模样,“到这地步了,有没有你都一样,何况玉荷堂如今已经这般模样,处处都黑布隆冬的,要是你打水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也无人会在意,你说是不是?就算有心人要攀扯到我头上,那我死了也不要紧,反正活着也没什么趣味。”
秋斐睁大了眼睛,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咚咚咚”
磕得极响:“还请小主饶了奴婢一命吧!奴婢贱命不值钱,但还求让奴婢当牛做马伺候您,也能让您禁足结束之前过得舒服些!奴婢知道您一定是被人冤枉的,总有一日沉冤得雪,奴婢愿意尽心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