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容湛的表情当即变了。
他的表情就像开开心心和女朋友约会的纯情男大学生,却听见女朋友叫自己时,脱口而出前男友的名字一般震怒、不可置信、感到背叛的受伤和委屈。
那神色变化,仿佛在说:“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提起他!你还想着他?!你没当他已经死了吗?”
他和苍洮有点像。
林瑜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两人都是身居高位者,都曾被那种被至高无上的权势滋养过,因而不管境遇如何,都残余着傲慢的心气。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王。
所以他们遇见林瑜时,都极具进攻性,仿佛她是本该被他们收获的猎物,如今逃脱了掌控,所以两人都目标极其明确,攻势强烈的想把她重新收入囊中。
他们都把她当做天生就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林瑜之前想对抗朱容湛,看似是用李萤,其实只是用李萤撬动了比朱容湛权势更大的太后和皇帝的力量。
单凭李萤自己,是无法在正面对抗朱容湛的,李氏再怎么豪奢,也是臣子。之前在星门观门口,李萤在朱容湛的咄咄逼人下节节败退,显出了颓势。
恰好在这时,苍洮出现了。
既然这样,那就以苍洮制朱容湛。
苍洮、朱容湛、大涂天子,北戎、东宫、大涂,会形成一个新的平衡。
她的婚事被卷入其中,如果苍洮和朱容湛都不愿意轻易放弃,那就让他们两个一样骄傲的人角力去吧。
他们越是僵持,她的婚事就能搁置越久。
林瑜的命运因此仿佛悬于钢丝之上,摇摇欲坠,很可能因为天子的一念之差,就会落入深渊,但同时也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还有机会。
她想,只要最后没有尘埃落定,只要天子没有下旨,为她与朱容湛赐婚,又或者命令她和亲,就还有机会。
之前她突然听闻李萤有可能是第二世害死自己的人,一时心存芥蒂,但事后想了想,却苦笑着现,她如今哪里有资格心存芥蒂?
若为了前世还不确定的事情害了今生,那她只能又饮恨一世。
不管前世的真相如何,别的不说,如今在必要之时,李萤已经是她最好用的盾牌。
就因为朱容湛的态度越来越具有压迫性,越来越不想与她保持距离,越来越理所当然的把她当做“属于自己的人”
,林瑜才下定决心,她现在不仅还不能放开李萤,朱容湛越是向她靠近,她就必须越逃向李萤。
只要朱容湛意识到这样步步紧逼只会把她推得更远,只要他学会收敛,林瑜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为了自己,她必须让他学会这一点。
为此,她要先让他明白,越是穷追不舍,就越会感到事与愿违的痛苦。
想到这里,她拿出之前和李萤串通一气的说辞:“他之前救助过我,如今受了伤,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望,否则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辈?”
“我跟你说过,他和李氏未必安的好心!”
林瑜垂下眼眸:“可迄今为止,殿下还是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而李萤他……对我一直很好。”
她摆出自己之前吐血受到李萤救助的事情,朱容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若是李萤救了她这件事情不重要,岂非是说她吐血重病的事情也不重要?
若是她的身体安危都不重要,朱容湛凭什么说自己重视她?
他只好臭着脸回答道:“伤的不轻,他中了箭,拔箭时出了很多血。不过半个京城的医师都被我请去救他了,宫中的御医也调拨了不少,总之还是救活了。”
林瑜客观的评价道:“若是真的有致命危险,这苦肉计的风险未免太大。万一他真的丢了命,如何是好?”
朱容湛冷冷道:“对李氏来说,如果一个儿子能换来全族的活路,谁又说不是笔划得来的买卖?”
林瑜沉思不语。
朱容湛道:“其实你也不必去看望他。你有什么礼物,交给我,我去为你转交也是一样的。”
“殿下说笑了,这怎么会是一样?”
“那么我陪你一起去。你看你刚受到刺杀,独自出门还是很危险的!”
林瑜客气的拒绝:“不敢劳烦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