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露出无奈的笑,摇了摇头,“她呀,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陶缇轻笑一下,扶着卢氏重新坐下。
——
兴庆宫。
张氏的骤然求见,让昭康帝颇为诧异。
他慢悠悠放下手中书卷,让李贵请张氏进来。
一道石青色身影疾步走了进来,强压着情绪行过礼。
昭康帝道了句免礼,又让李贵给她搬了张月牙凳。
张氏瞥了一眼那凳子,却是没坐,只垂着头道,“臣妇今日前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与太上皇说明,还请太上皇屏退宫人。”
顿了顿,她补充道,“是关于先…太后的事。”
昭康帝冷漠的眸子眯起,沉声对李贵道,“你带人都下去吧。”
李贵喏了一声,很快带着一众宫人退下。
殿内安静下来,午后昏昏的光线透过雕花支摘窗,在光洁的地砖投下点点光斑。
张氏这时才缓缓抬起头,当看到榻上坐着的男人时,原本愤怒的眼眸有一瞬间失神。
他怎么这样老了。
她惊愕,眼前这个暮气沉沉、形容憔悴的男人,还是之前那个不可一世、冷漠威严的皇帝吗?
昭康帝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语气淡漠,“说吧,关于沅沅的事,是什么?”
张氏堪堪回过神来,肃了神色,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开门见山道,“大皇子是你的儿子,你知道吗?”
昭康帝眉头蹙起,觉得她这问题问得蠢,“朕自然知道。”
“我的意思是,他是你与沅沅的骨肉。”
“………”
殿内顿时寂静下来,只听得屋外传来两声孤冷的寒鸦叫声。
昭康帝面部肌肉抽搐着,紧紧地盯着张氏,声线紧绷着,沉沉道,“你再说一遍。”
骤然老了,帝王久居高位的强烈气势依旧令人心颤。
张氏强压住心头的惧色,一字一顿道,“大皇子,是你与沅沅的亲生儿子。”
昭康帝薄唇紧紧抿着,神色晦暗难辨。
张氏急道,“你难道忘了,长昭十八年的中秋,你半夜潜去了顾家,你、你……”
剩下的话,她难以启齿。
这般隐秘难堪之事,顾沅也只与她和卢氏说过,毕竟外男半夜潜入闺房,还发生那等不堪的事,要是传出去,真是不要做人了。
昭康帝瞳孔猛缩,肩膀剧烈的颤抖。
难道那日的一切,不是一场旖旎的梦?
张氏见他这反应,情绪上了头,也顾不上那么多,冷声嗤道,“你以为沅沅是那般婚前便与男人胡乱来的性子吗?她与文明晏清清白白,从来规矩守礼,半点没逾越。倒是你,你自己……对沅沅做出那等事,你让她如何接受得了?她恨死你了,她可不得逃!”
昭康帝心神俱震,只觉得脑中轰鸣。
“她为何、为何不与朕说出真相……”
他声音沙哑,眼角泛着红。
“沅沅十六岁嫁你,二十七岁薨逝,你与她做了十年的夫妻,她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