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刚刚到了五道梁,大家都有了程度不同的高原反应,头晕耳鸣,浑身乏力,没有食欲,特别是宋林吃啥吐啥。不过,大家出前都有思想准备,不很在意。在五道梁停歇了一天,除了宋林,大家的症状基本缓解了。
大家问宋林究竟咋样,能不能坚持下来。初生牛犊不怕虎,宋林说应该能。于是,就行进到了唐古拉山镇。晚上歇下之后,宋林嘴唇绀,心慌气短,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
几个人吓坏了,找来镇上的医生,医生对重度高反患者见得多了,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说,这里的海拔有47oo米,没法治疗,一刻都不要耽搁,赶紧送往格尔木。
几个人就统一意见,先返回格尔木再说。
但宋林说啥也不同意让大家都陪着返回。去拉萨,征服唐古拉山口,是几个人商议了大半年计划,几乎全班的同学都知道他们此行的梦想。医生刚才已经很严肃地告诉宋林,你这辈子,就别想着去西藏的事儿了。这里距唐古拉山口,已经不足2oo公里了,让大家都陪着回格尔木,就意味着西藏之行泡了汤,绝对成为全班同学的笑柄。
宋林最后有气无力地说,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而导致全军覆没,让简挺开车送自己回去,其他四个人,与客栈里其他游客拼车,接着前行,代替自己圆西藏之梦。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多说,耽搁的都是时间。
几个人含泪把他俩送上车,嘱咐简挺一定要小心驾驶,到了格尔木立刻给他们回个信。
简挺开着车,在夜色中疾行。这条国道不宽,路面虽无坑坑洼洼,但被大货车辗轧得很不平整,车子行驶起来,起起伏伏,如同航行在波浪翻滚的大海上。
一路上,简挺既得专心开车,还得不时照看一下宋林,问他感觉咋样,能否支持得住。开始时,宋林还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后来回声越来越微弱,到了最后,任凭简挺怎么喊叫,他都不再吱声了。
简挺不时抹一把噙着的热泪,以免模糊了视线,心里紧:兄弟,我的好兄弟,你可给我挺住了!
就这样,全程四百多公里,简挺一口气开了将近七个多小时,尿都憋湿了裤子。进入格尔木市区,送到就近的医院急诊室,宋林已经处于无意识的昏迷状态。
大夫立刻进行了救治,说,这是典型的急性高原肺水肿,幸亏送来得及时,再晚半个钟头,他们也无力回天。
简挺如同虚脱一般,倚着墙瘫坐在急诊室的地上,给那几个同学报了信,三言两语说了情况,免得他们惦挂。
回想刚刚过去的七小时,简挺一阵后怕,连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假如宋林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向那几个同学,还有宋林的家人交代?
想到宋林的家人,简挺看着昏迷中的宋林,心中忐忑不安。听医生的口气,应当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如何治疗、愈后如何,自己心里也没底啊。
对,得立刻给他家里人报告一声。
但宋林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简挺拿出宋林的手机,从通讯录中扒拉出“老爸”
,拨通,没等自己开口,对方就问:
“小林,两三天你也不知打个电话,到哪儿啦?”
“叔,我是宋林的同学,简挺。我们在格尔木。”
“哦,小林呢?”
“他出了点麻烦,叔,您别急,听我说……”
“啊?”
简挺简要说了大致情况。
到了晚上八点多,病室的门“呼”
地开了,推开门的是一位掂着包的年轻人,谦恭地站到门边,说:
“宋书记,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