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然后呢?”
然后,陶天泽通过考核,得以入仕。家父自然希望他能入户部,从此平步青云。但他毅然决然进了大理寺,任司直,至盛国各地复审疑案。
各地堆集的案子屡破,奏请死刑的折子多了起来,自然引起皇上注意。
陶天泽由司直,一步步升至大理寺少卿,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此人眼中揉不得沙子,对于白应留师出无名地杀了这么多人,他很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逍遥王为了包庇白应留,搬出太后道,此乃奉懿旨剿匪,便将此事翻篇了。
毕竟,朝廷中大官的适龄子嗣,均在各方各面颇有建树。唯有白应留,年纪最大,尚一事无成,总要给人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嘛。
可鬼窟中多人尸体不似山匪,陶天泽心中不能翻篇,总对白应留冷眼相看,认为其秉着江湖习气乱来,有坏国之律法。哪怕被杀之人是乱臣贼子,此灭口行径,不过是放任贼子逍遥法外罢了。
其实陶天泽心里已认定皇家在包庇张祯,传闻因着他的生母,是张自行求而不得的青梅。从张自行留张祯活口开始,便一直在包庇他。
真的是,很令人介怀。
“这么听来,陶少卿只是误会了你,其实他是个好人呢。”
她松了口气道:“那逍遥王呢……我听萧大夫也总提起他,你们关系很好吗?”
“他们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们?”
“逍遥王张游、车骑将军纳兰梓、骠骑将军邓李,我比他们大上许多,从前常常做他们的陪练。”
“哦……我听先生讲车骑将军的传奇故事,说原是皇上的贴身侍卫,随皇上御驾亲征的时候立了大功,所以成为车骑将军,那就是皇上的人了。可既然是你看着长大的,难道也是王爷的人?”
他上前为她盖好被子道:“哪里有这么多党派之争?王爷已经明哲保身到了自废双腿的地步了。”
“怪不得!”
她乖乖躺好道:“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不行还要逞强,在琉璃宫墙上练轻功,可不就要摔残废了嘛。”
“好了,睡吧,怎么还越讲越精神了?”
“嗯!”
她双眼一闭,嘴角带笑地睡下,渐渐的,笑容消失,呼吸匀称,好似真的睡着了,连他都骗过了。
白应留见她睡熟,便复自窗子翻出,随着地上浅浅灰尘,寻那轿子去向,全然不知,客栈里又起一声尖叫。
尽管李尤听见了这声,却心知白应留不在此间,遂是不敢好奇,便逼着自己睡着了。
天光大亮时,白应留敲门,她才敢穿好衣裳,抓着他的手臂道:“昨夜有人大叫,吓得我不敢动。”
“是我。”
一个肿着双眼的人突然出现在白应留身后,吓得李尤“啊”
了一声,稳了稳心神,又辨认好半天后,问:“水墨?你怎么……这样了?”
“哎呦,那牢里有虫!我昨日从牢里出来便觉得眼痒痒的,半夜就觉得睁不开眼了,一照镜子,还以为自己失明了,吓死我了!害我摔了个屁墩!还好小二哥给了我瓶药。”
他心惊吓,她心好笑,唯有杏香贴心地为他上药,再用细布裹住他的双目。
万般温柔,仍抚不平他的愤恨,尤其听客栈食客们讨论近来陶大人屡破奇案,今日又要升堂。
“陶大人这么好,谁知道是不是屈打成招,我去牢里一趟就成这样了!”
李尤憋笑,食客反驳,“陶少卿可不一样的,昨个这有个女子,腰间别着双刀不似平常百姓人家之物,那衙役来这一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嘞。还是陶少卿听闻后,问了守城兵,说未见有这等人入城,便要将其捉拿的。不然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人,烧杀抢掠都干得出来,可得搅得咱们不得安生嘞。”
说着,食客还将通缉令分给他们。
李尤看着通缉令上的女子,只能看出是长了一颗痣的女子,这画工,真是令人担忧。
即便如此,她仍是小声问:“可昨日我们被早早提审,应是她通风报信。那我们欠她人情,是否能帮她取消通缉?”
白应留叹道:“还是要见陶少卿。”
食客听他叹息,拉着椅子便凑过来问:“几位看着眼生,可是特地来找陶少卿申冤的?不过今日陶少卿升堂,两家人分两个死孩子,有些难办,可能顾不得搭理你们。”
水墨揉着摔疼的屁股问:“难办?一人一个不就好了,还闹上公堂了?”
“这么容易就好咯,可惜这两家人都说那女婴是自己家的,男婴不是。”
想起昨夜孩童,李尤打了个冷颤,可还是禁不住好奇问:“都想拿那女娃娃去配……”
“哎呦,姑奶奶,这种事儿心里清楚就行,可不敢乱说。”
食客嘘了一下道:“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
李尤打了个冷颤,问:“既然说不得,那你提起来,还这般兴奋?”
食客嘿嘿一笑道:“它有意思呗,你想啊,认孩子,那滴血认亲就行了。可偏偏这案子,滴血认亲没用,两家都是两个孩子亲爹娘,你说是不是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