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我们聊一下和我性命相关的事吧。”
萧无辞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接着他坐下来,坐在树下。毕竟对他来说,在这个时候站着每一秒都只会是痛苦的事。
吴洺看着他道:“可这不是你最想做的事。”
萧无辞道:“最想做的事和最重要的事不一定要是一件事。”
然后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脸,笑道:“况且尿湿裤子只会丢我的面子,我的脸皮向来很厚,丢一层也没什么关系,可我的命只有一条。”
“嗯。”
吴洺点头,他仍凝视着萧无辞,淡淡道:“是什么事。”
“你先去把半山腰那个人叫上来,就和他说,我想看看他抓的蛐蛐。”
萧无辞道,他当然要支开吴洺,他最好让现在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半山腰的绿草随风摇曳着,足能够没到小腿,轻柔的像是爱人之间的抚摸,这样的地方是如此美丽又如此恬静。
姬晌欢蹲在草丛里,他把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放在抓蛐蛐上,所以他当然没有听到有人来了,更不知道那个人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吴洺道:“顾含光?”
姬晌欢回过了头,他正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的确听说过吴洺,知道他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刀客,却也未曾想过这个人如此年轻,看起来如此瘦弱——对,他实在很瘦,又瘦又高得像一根竹筷,脸色惨白,惨白得像一个纸人。
一个绝世刀客,怎么会是这样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姬晌欢疑惑,但他知道这不是他应该问吴洺的事,一个人好奇太多事本就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所以他问:“萧无辞呢,他掉进你的茅坑里了?”
“没有。”
吴洺道,他看着姬晌欢的神色冷冷:“你变了许多。”
姬晌欢沉默,然后叹气:“人总不会一成不变的。”
“跟着我。”
吴洺没有深究,萧无辞的事他都不愿意去管,更何况是其他人的事?
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山间,就像雾一样缥缈无影,不可捉摸,就像他的性格一样。
萧无辞还坐在树下,看来他到底还是做不出随地大小便这样粗俗的事的,他正低着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在想真正的顾含光去了哪里?又还是在想吴洺会不会为难姬晌欢?
他转过头,看向了姬晌欢,微笑道:“看来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姬晌欢长长地叹气:“如果这都能叫不错,那我和我的蛐蛐相处得也很不错。”
“你根本没有抓到蛐蛐。”
吴洺冷冷道。
“所以我们根本没有相处。”
姬晌欢道。
“好了…”
萧无辞苦笑,他早该知道他两个朋友都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他喜欢听这样的乐子,可是他的小腹已经憋得实在很疼,疼得他一刻也不想再听下去:“画像应该还收在含光那里吧?”
姬晌欢摊开画像。
“我见过他。”
吴洺看到这个人,他的神色有些复杂,既不像单纯的厌恶,也不像单纯的悲伤,他又道:“我和他交过手。”
“他是谁?”
姬晌欢问,他没有想到能这么轻易就知道答案,他简直迫不及待。
“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死了。”
吴洺淡淡道。
“死了?”
姬晌欢愕然:“他已经死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杀了他。”
吴洺的刀已经拿在手中,横在眼前——这把长刀不说杀人,就是斩马也不在话下,刀光如血一样红,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他看着刀,就像是看着当初溅出的鲜血:“我杀他时,也砍断了他的头。”
“你杀人了?”
一直沉默的萧无辞终于开口,他其实已经什么也不想说,因为说话会让他分心,一分心他就可能在两个朋友面前尿湿裤子,但这件事太过让他吃惊,所以他忍不住又道:“你的师父曾说过不让你杀人,不让你用这把刀…”
“可我总归要给他报仇。”
吴洺叹气,他轻轻咳嗽起来,姬晌欢觉得他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但他当然没有倒下,他又道:“那些人我都不会放过。”
萧无辞沉默,然后他又道:“可现在,他似乎不仅还活着,还盗走了妙火殿的圣火。”
“这你的朋友应该比你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