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我、我不是一直都是画儿的娘吗?”
温婉同样感到一阵不愿被抛弃的恐惧,那是来自灵魂深处某个角落,属于翠屏的情绪。
“娘!娘!”
画儿迈开小腿,哭着冲进温婉的怀里,让温婉差点站不住脚的退了两三步才把画儿抱住。
“没事了吧,虽然我不能把妳原来的娘还给妳,可是我还是妳的娘亲,以后我会一样好好疼爱妳的,妳不要难过,不要不理会我,更不能再像今天这样随便跑掉,我也会心疼的。”
温婉用力地抱着画儿,柔声地道。
“嗯!”
画儿趴在温婉肩上,用力地点点头。
温婉抱着画儿小小的身子,心里想着怎么说至少以后会有个人陪伴她过日子,不管如何她都要替翠屏保护这个孩子,让她平安长大,让她过好一点的生活,为了这个目标,离开这个小村子是必然的,可是该去哪里好呢?温婉此刻却没有什么确切的想法。
这是一个对温婉而言算是有记忆以来,过得最黯淡的新年,没有丰盛的年菜,也没有热闹的电视节目,只有母女俩端着好心的邻居送来的一点腊肉和年菜,就这么度过了除夕,在新年的头几日,温婉找到村里的几个准备去重庆打工的人,同他们说好到时要跟着一起去重庆,大伙儿以为她是打算去找梅家的小子,便也没有特地多问什么,只应下了届时会叫上她一起前去重庆的话。
3、
跟着村里人来到重庆的翠屏母女,在城市中心与那些人分道扬镳之后,两个人在街上晃了很久,翠屏打算买些路上能吃又能保存久一点的食物,顺便打听有没有人要往下个城市去的,看看会不会有人好心带她们一程,却在不经意间晃过江边的渡船码头,她忽然停下脚步,望着码头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妳怎么不走了?”
画儿看翠屏站在那里看着河面上那艘很大很漂亮的船只发呆,好奇地问道。
“走,我们去那里看看。”
翠屏说着牵起画儿的手往码头旁的卖票窗口走去,她站在那里盯着广告牌研究了很久,发现这里的轮船可以直达上海,突然好像看到一丝希望,她记得这个时候的上海是很热闹繁华的地方,或许能去那里找工作,而且从上海到杭州也很近,她总也有需要去一趟杭州的时候。
想定目的地之后,翠屏又带着画儿到附近的小贩买了不少食物,然后再次回到码头这里。
翠屏算一算手边剩下的钱之后,只买了一张到上海的散席船票,然后在候船区等着开船,不过轮船预定开船的时间是隔天早上,翠屏不想再花钱了,看着这里也有几个人似乎打算就地等上一晚,她心里便有了几分底气,抬头瞥见墙上的钟,发现时间还很早,于是借着候船区的灯光,她让画儿先吃了晚餐,然后翻出布包里的铅笔和木板。
木板不过是找来一片光滑点的板子,折成小小一片,将四边磨到不割手就算完工了,另外那一支短短的铅笔是她从村子里的老师那里要来的,因为这时候这种东西算是洋货,在小村子里可是金贵的东西,翠屏又不敢让村子里的人知道她识字,所以想了别的理由,还搬来家里去年藏下的泡菜,跟李老师磨破嘴皮,拜托好久才换来的,她打算趁着这一路上有空时就教画儿认几个字。
一对衣衫简朴的母女虽然引不起旁人的目光,但是明明从外表看上去如同乡下无知村妇的女人竟会认得许多字,就不能不让有心人注意到了,在她们二人背后不远处的一个身长蓝色衬绒袍的男子便是因为翠屏教画儿认字的声音而投来注目的眼神。
“娘,画儿的名字居然要写这么多笔画?以前我看二狗子的名字好像很容易写,可惜我不晓得那几个字怎么念,不然就能问妳了。”
画儿皱着眉头看着木板上的字,有些懊恼地道。
“没关系,改天要是记起来再问吧,真不记得就算了,现在辛苦一点,先记住妳自己的名字就好。”
翠屏笑着摸摸画儿的头,心想着到上海后,得要找工作,还得要想办法落户,让画儿去学堂念书才行。
画儿低头认真地在翠屏写的字上头不停地描写着,她们没有太多可用的资源,只好叫画儿暂时用手指练习着写,主要是先认得那些字的念法,至于写字的事,等将来有能力买纸笔时再补回来还不迟。
“娘,我们真的要去找爹爹吗?要是找不到爹的话,我们还会回去村子吗?”
画儿突然抬头问道。
“我们不回去了,找妳爹的事也要慢一点,等画儿学会写更多的字之后,我们再去找,妳说好不好?”
翠屏略收了一下笑容之后,才又展开笑靥安抚画儿。
“画儿知道,娘一定是希望爹会喜欢画儿,所以画儿要学会很多字之后,爹才会夸奬画儿,对不对?”
画儿笑着回道。
“对…画儿好聪明。”
翠屏无力地苦笑一声,心里想可怜的画儿,就算妳学会再多的字,妳爹都不一定会喜欢妳,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个所谓的‘前世’,而他的‘今生’也已经快要遇到‘真爱’了。
夜里临近着河边的码头非常寒冷,翠屏只好抱紧画儿和携带的包袱,偎在长椅上闭眼休息,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冷风好像变弱许多,她忍不住就睡着了,直到身边传来不少吵杂声,才把母女二人惊醒。
“娘,是不是船要开了?我看那边好多人,他们都要坐船吗?”
画儿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人,疑惑地道。
“是啊!过完新年会有很多人要赶回去工作的地方,来,把脸擦擦。”
翠屏从包袱里翻出一个水壶和一条毛巾,稍微过了水,然后替画儿抹了脸和手,又再用一回水将自己的脸和手擦过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