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虽然受限,好在神族的传音是天生就会的技能,不需要施展神力。苍恕也在神识中回应道:“是我。”
黑白毛团相顾无言。
苍恕很能理解苍星垂一时说不出话的心情,他方才也花了一点时间接受这诡异的情况。
“我们好像不在无间之渊里了。”
苍恕主动说,仍然紧贴着笼子。他并没有因为此时似乎与苍星垂共患难就放松警惕,毕竟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遭受苍星垂的疯狂追杀。
苍星垂盯着苍恕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是接他的话,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咬死他再说——他们莫名变成的这种小毛团是有牙齿的。
苍恕也不敢错眼地盯着他,随时准备反击。
黑白毛团对峙了片刻,苍星垂很快决定先顺着苍恕的意思搞清楚情况——主要是扑咬过于不体面,他堂堂一界之主做不出这种事。
“这里看上去不是人间就是鬼界边陲。”
他说着,又打量了一遍苍恕。笼子太小,他们被迫离得太近,无法看见对方全貌,他不耐烦地问:“你变成了个什么东西?”
苍恕随口道:“不知道,总之是和你一样的东西。”
说完,他自己也是一愣。
慈悲神是不会这样尖刻地说话的,他应当怜悯一切弱者——而万物苍生都比他弱,所以他须怜悯万物苍生。
可是苍星垂是不同的。
他们同在太初鸿蒙时诞生,不分强弱。这天地之间,只有苍星垂不需要慈悲神的慈悲,因为他与慈悲神平起平坐。只有与苍星垂对话时,苍恕是苍恕,而不是救苦救难的慈悲神君。
之前的几个月里他疲于战斗,竟然并未有心神思考这种问题……苍恕想,以前,他们共事的那几万年里,他怎么没意识到这件事呢?
“我们死之前,那团似乎有神识的毒雾是什么?”
这问题将苍恕有些发散的思绪拉回来,他回道:“我们没死。那团诡异毒气我亦不知,也许那就是让我们陷入此等境地的因由。最后你几乎失去感觉了,我倒还有一些神志,那似乎不是什么毒雾,而是怨气。”
“怨气能让两个神族……”
苍星垂顿了一下,“能让一神一魔变成这副鬼样子吗?那必然不是怨气,是某种怪异的毒。”
他们产生了分歧,一时气氛有些僵。
黑色的毛团不自在地动了动,片刻安静之后,苍星垂低沉的声音才又在苍恕的神识中响起:“你救我做什么?不救的话,神庭应当已经在庆祝你的凯旋了。”
苍恕反问道:“那么魔尊又为何要救我?”
苍星垂理所当然道:“这天地间只有我才配斩杀慈悲神,你该死在我的手里。”
苍恕无语地看着眼前的黑色毛团,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的执着杀意和狂妄自负,半晌才说:“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脱身之法,恢复神身,我们此时应该暂时休战。”
黑色的毛团侧过头去——也可能没有侧,太圆了看不清楚——观察笼子。
他竟然默许了他的提议,苍恕颇感稀奇。在无间之渊内,他数次试图说服苍星垂不要内斗,两界可以谈判,可回应他的只有一招比一招更暴戾的魔剑剑式,后来他总算认清了,苍星垂对他满腔恶意,一心只想取他性命,他不管说什么,苍星垂都要反着来,坚决不赞成他的任何提议。
这也是为什么他心怀防备、并未将此时身上的伤势透露给苍星垂,苍星垂显然也按下了受伤的事未提。他们均有所保留,不肯暴露出弱点。
现下形势所逼,被迫休战,想来魔尊心里很是不痛快,苍恕想,还是离他远些,不要招惹他的好。
苍星垂眼睁睁看着那雪白的团子费力地往笼子的角落里挪,圆滚滚的……臀部?那应该是臀部吧,总之一扭一扭,看上去很软的样子……
“慈悲神。”
苍星垂黑着脸叫他,“你在干什么?”
“这里好像是笼子的门,只要拨开这个就能开了……”
苍恕费力地试图伸出手,没有成功。他郁闷道:“不行,这种小兽的手根本够不到。说来,我们连自己变成了什么都还不知道。”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吱呀”
一声,屋子的门开了。
黑白团子一齐停住了动作,只见从屋内走出来一个穿着粗麻布衫的黝黑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