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用了药,下午温度便降了下来,只是到了第三天,人依旧没醒。
体温稍微有点儿高,喂得进米水,但人就是不醒。
赵姨娘急得犯了牙疼,左半边儿的脸肿了,不吃不睡,在屋里来回走,嘀咕着,“这么睡着也不是个事儿,得让老爷再重新请两个大夫。”
说着就又去找贾政。
走到院门才想起,贾政此时正在任上当值,还没回来,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又往王夫人的院子去。
她一个妾室,不能擅自出府,想要出府,需和太太、老爷或者老太太报备。哪怕想给生病的儿子请个郎中,也得先征求这些人的同意。
王夫人正在礼佛,刚进院门就能听到木鱼声。
“环儿病得厉害,还请太太派人再寻一个大夫。”
赵姨娘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小心翼翼地等着王夫人的话。
“老爷不是让人请了好几个吗。”
王夫人头也没抬,依旧敲着木鱼。
她的珠儿一个人在地下,孤零零的,贱妇生的贾环虽然惹人嫌,但若是能下去陪陪他哥哥,也算功德一件。进不了祖坟,那就是孤魂野鬼。要怪,也只能怪赵姨娘不积德。
“请是请了,但用了药后没有好转。大夫也说了,若是没有好转,就得另请一位。”
赵姨娘回道。
“我听着烧退了,怎么能是没好转。”
王夫人停了敲木鱼的手,继续道,“小孩子家家的,就是愿意闹些病儿灾儿的,再长两年就好了。既然吃了药有效,那就是对症的,过几天就好了。你个当娘的,总不能先乱了阵脚。下去吧。”
“太太,环儿真的是病得厉害。还请您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另请一位大夫。”
赵姨娘“噗通”
跪到地上,恳求道。
“下去吧。”
王夫人眉心微蹙,语气平淡。
赵姨娘见实在说不动,又去了贾母处。
正是中午,鸳鸯说贾母刚刚睡下,最后连老太太的面儿都没见着。
赵姨娘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路过花园一处无人的地方,彻底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恨自己当初年轻不懂事,被繁华眯了眼,老太太一问,便答应了,做了贾政的妾。
虽然得过贾政一段时间的宠,有了一儿一女。但现在,女儿被人抢了,养在别人膝下,不认她这个娘,儿子……
她的环儿跟着她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白眼儿。好好一个世家公子,小冻猫子似的,被人指指点点,到头来,人见人弃,跟着她受了多少丫鬟婆子的气。在这个家里,但凡有点儿脸面的,谁都能骑到头上骂两句。
赵姨娘捂着脸痛哭,恨卖了自己的爹娘,恨给人做了妾室的自己。一辈子过得浑浑噩噩,到最后,出不去家门,请不来郎中,连孩子都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