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无点点头,“趁着府里喜气洋洋的时候走,也就没有那么多离别的伤感。”
他将行囊背了起来,又掏出一张药方递给苍青。
“你把这个转交给你大哥,这是给娆丫头坐月子调理身子用的。”
“我这房里的药也都标明了用处,你跟沁儿成亲,我是喝不上喜酒了。这个瓶子你拿好,洞房那天能让沁儿少点痛楚。”
一瓶粉的很不正经的小瓶子同时塞到了苍青的手心里。
苍青默了默,塞进了衣襟中。
“我去送您。”
府里上下还在洋溢着对新生命降生的喜悦中,裴润已经悄悄收拾了行囊,坐上了角门外的马车。
寂无也被苍青送到了车上,亲自驾着马车将他们父子送到了渡口。
“回吧。”
寂无拍了拍苍青,转头跟裴润一起进了船舱。
苍青站在渡口久久没有离去。
东方既亮,一线曙光冲破雾霭云层,刹那间绽放出万丈光芒。
茫茫水面上,船只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天际。
渡口上伫立着送行的人,在船上的人眼中,同样也成了一个黑点。
裴润站在船头,目光还望着上京的方向,伸手却已将脖子上的那节指骨取了下来。
“放下了?”
寂无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嗯。”
裴润垂了眸子。
“她是我大嫂。”
寂无叹了口气,“你想为百姓做事,怕只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是因为你怕面对她,更怕面对自己的心吧。”
“爹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爹懂的。”
他转头眺望向远处。
“曾以为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后来才知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海皆可平,难平是人心。”
裴润不说话了,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呆呆看着手心里的白骨,缓缓伸出船外。
却迟迟不能松手。
“要放下一个你真正爱到骨子的人,需要漫长的时间。能轻易放下的,都只是浅淡的喜欢。”
“既然不舍,就不要扔了。不必为难自己,一切顺其自然便是。”
寂无拍了拍他,转身回了船舱。
裴润却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
不,他不能顺其自然。他要尽快释然。
否则,他一辈子都回不了上京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