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进去,关向天的助手便迎上来说:“宋先生来了!是找关医生吧?他不在,去戏园子听戏了?”
“哦?唱的哪一出?”
宋祖宪连忙地问。
“白蛇传。”
“有看头!”
宋祖宪说完,回头拉着二位就往外走:“我们找关向天一起听戏去。”
那个年代,听书看戏几乎是老百姓唯一的娱乐节目,有钱人捧戏子和如今包养明星如出一辙。那时台上唱戏的甭管什么角色,清一色由老爷们来扮演,所以那些个扮坤角的小白脸唱好了名气都不小,也特别受一些好男风的男人们欢迎。宋祖宪和关向天都好这一口,但不越界,只喜欢看,偶尔捧个场,私底下却从不去招惹人家。
常生和以为他只是想纯听戏,便二话不说地跟着他去了。
关向天包了个台子,大大的一张桌子前面就坐着他自己一个人,一来图个清静,二来也是让台上的角儿知道他是专程来捧场的。
宋祖宪让两人在门口等着,自己摸进去找关向天。正在听戏的关向天见宋祖宪忽然坐到自己身边,还告诉他带了两个年轻俊美的男人来,更是高兴,于是便点点头。宋祖宪回头向常生招了招手,二人便悄悄进了戏院,一起坐在了那张大台子前面。
台上正唱的欢,宋祖宪便没急着给他们介绍,只轻声地说了句:“先看戏。”
于是四个人便都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戏台,默不作声地听戏。
常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戏院不大,又围得密不透风,里面吸烟抽大麻的不在少数,空气中也弥漫着青色的烟雾,他坐了没一会,就觉得嗓子难受,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时,他们斜前方的一张桌上便有人循声回头往向这边看来,常生下意识地回看过去,当下就愣住了。看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容家大少爷容仓裕。
第一眼,容大少爷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常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不但穿着正式英挺,还和几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坐在一起,直到对上常生那惊愕的目光才确信眼前这人果真就是常生。于是,他坐不住了,几乎将椅子碰翻在地地惊慌而起,然后向常生这一桌走过来。
桌上除了常生只有关向天认识容仓裕,所以他并不知容仓裕是为常生而来,见他一脸慌乱神色地走过来,便奇怪地问道:“容少爷?你这是……”
容仓裕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就来到常生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轻声说:“常生,能出去说几句话吗?”
常生仍然看着他,却没有回答,但目光中有明显的抗拒之色。他左边坐着宋祖宪,右边坐着,两人同时向常生看去,现他脸色变难看,眼里充满吃惊与不悦,便都警惕地看向容仓裕,一副随时准备护驾的架势。
“常生……”
容大少丝毫不准备退缩地盯着他,又问了一句:“你就什么也不想我说吗?”
常生仍不作声,却把头低下并转开了脸,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容大少……”
关向天不想过问他与常生之间的恩怨,他只是想提醒他不要影响大家看戏。“可以等戏唱完了再找他吗?”
容仓裕向来是个犯混的人,虽然跟关向天谈不上什么深交,却每次见面都会客气地打招呼,这会忽然一眼瞪过去,毫无礼数地说了句:“你听你的戏,管我做什么?”
关向天一听,心里特别不痛快,于是立刻站了起来,也声色俱厉地说了句:“容大少!你打扰我们看戏了!请你走开!”
容仓裕倒没想过要找关向天的麻烦,所以没有再跟他争持,转脸又去看常生,继续问:“常生,你到底跟不跟我出去?”
这时,常生终于开口说话,却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旁边的宋祖宪说的:“能请这个人离开吗?我不想他破坏了大家的雅兴。”
宋祖宪听完,也站了起来,还算客气地对容仓裕说:“这位爷,大家现在都在看戏,如果有什么话想私底下说,可以等戏唱完。既然你和关向天、常生都认识,请起码尊重一下朋友们的感受,你这样站在我们面前,实在是影响戏院的氛围。”
“我们的事不用你来插嘴!”
容大少又犯了混,大喊一声,立刻引起整个戏院的骚动。台上虽然还在继续,但台下已经风声四起,很多人都站起来往这边张望,议论之声也此起彼伏。
常生觉得四周已经不安定了,再这样下去容易惹麻烦,于是只好站起来,轻声说:“算了,我和他出去。”
“坐下!”
一直未开口的张瑞轩一声低吼,扯着常生的袖口又把他拉回到座位上,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一脸脾气暴躁的容仓裕,说:“你谁呀?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我们看我们的戏,你有什么资格把我们的朋友带出去说话?你看不出来吗?他根本就不想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