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表面附和着,一副为县主治病感到荣幸的样子,哄得那侍女喜笑颜开,连带着对她的警惕都放松了。
“咳咳……”
一双素手从锦被中露出,勉力撑起整个身体,堪堪坐了起来——端得是个西施一般的病美人儿,那声音细弱而无力,“翠儿,不是叫你把医女全都打发走吗?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咳咳……”
苏霁站在旁边,只远远一瞧——面色晦暗,香腮带赤,口唇微青,指甲因染着蔻丹,倒看不清颜色。
以她一个刚上大二的医学生的知识水平,这不是典型的二尖瓣面容吗?
引起这种面容,一般都是先天性心脏病(二尖瓣狭窄)引起的右心逐渐失代偿,在这医学水平不发达的古代,怕是活不了多久。
“姑娘……”
翠儿眼圈儿一红,用手绢拭了拭眼眶,道,“姑娘一定会大好的。”
晴姑娘听到这话,勉强一笑,不再言语。
“民女倒听说了个消息,若是姑娘知道了,定会大喜。”
见无人言语,苏霁适时道。
“我这一辈子,如水中浮萍,身不由己,又有什么能值得我欣喜呢?”
晴姑娘另一只手从锦衾中露出来,冷白的手臂上戴着一碧绿的翡翠镯子。
苏霁抬眼一瞧:可不得了!她常年看中央一的《鉴宝》,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不能仔细分辨,但是只看那盛夏一般的浓绿,便可知价值不菲。
晴姑娘望着那镯子冷笑,苏霁心中了然,这恐怕就是书中所说的翡翠平安镯,是魏东陵给晴姑娘下聘时候的聘礼。
晴姑娘待要掩面哭泣,苏霁见势不对,立即道:“民女的消息是,魏东陵不日便达茅山。”
“民女是打宣州过来的,路途上恰好瞧见过魏公子的坐骑。”
苏霁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民女是水路过来的,自然是要快些。”
“这……属实吗?”
晴姑娘面上一分狐疑,一分欣喜,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红润。
“民女在县主府上,怎敢虚言?”
苏霁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晴姑娘,纵不管这魏公子来意是何,他肯来便是带了诚意的。”
晴姑娘想了片刻,道:“不对,魏家已经如愿退了婚,我爹也得到了应有的好处,正喜不自禁,他又怎么会来这里呢?”
她的声音瞬间变冷,居高临下地问,“你,莫不是在诳我罢?”
苏霁立刻跪伏在地上,正想说不敢不敢,却听门外的翠儿欣喜的声音。
“晴姑娘,魏公子现下正在正厅与老爷叙旧。”
翠儿满面荣光,道,“魏公子还点明了要见上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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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姑娘,别来无恙。”
魏东陵拱手抱拳,眼观鼻,鼻观心。
屏风后,是泣不成声的晴姑娘,以及她身后的苏霁和翠儿。
晴姑娘哭的像个泪人儿,连喘气时都哽咽,哪有力气讲话?
而苏霁自然是不敢讲话——若是被发现,要么被情敌晴姑娘打发了去,要么被魏东陵再补一刀。
唯有翠儿大着胆子,道:“魏公子,您为何要退婚?”
“退婚一事,实是东陵之失,东陵纵万死难辞其咎。”
魏东陵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又恳切极了,“东陵身在江湖,刀剑无眼,兼之魔教诡诈多谋,防不胜防,此其一也;婚姻大事,两厢情愿方能佳偶天成,若是两者只因利益交缠而贸为姻亲,多生怨偶,此其二也;情之一事,东陵不懂,个中滋味,东陵亦不愿再去体会,此生只愿常伴青灯古佛,终此一生,此其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