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觉得这仪式是迷信。展刃不理。许多年前,他第一回在沙场上夺人头颈,就是靠了这支红缨枪。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血溅在牙齿上,涩得很。
他从那之后就不爱笑。
“大小姐,你要去哪儿?”
眼看马儿停在东宫附近的街口。那昔日巍峨的朱墙已破壁残垣。大门被一把铁锁凄凉拴着。裴训月下了马,听不见他的话一般,往前走。
他生怕她硬闯,连忙也跳下马去,却见裴训月慢慢地站定,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来。迎着太阳的光,展刃看清了匕首上刻的纹理。太精细,漂亮得叫人心里一颤。没有数月功夫做不出这种东西。他忽然怔住,只觉从肺腑之间升起一股苦涩的心意。
原来她不是不愿意做,只是不愿意做给他。
太阳笃悠悠地照着。这一爿出了火灾,百姓早都搬离。屋檐上覆了蛛网。灰尘在空气里飘荡。阳光越大,瞧得越清晰。裴训月提着刀,依旧迎着朝晖往前走着。展刃不知道她何意。“裴训月——”
那会就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
“我想回东宫,我想把做好的刀送他,”
她说,肩膀微微地抖,“我想看他,我想看看他啊——”
她忽然蹲下,嚎啕大哭。
自元宵节东宫出事以来,这还是展刃第一次看见她哭。
展刃被灰尘微微迷了眼,模糊中,看见远处一个穿得破衣烂衫的百姓,捧着根巨大的火腿,津津有味地啃着,看他俩在残垣前对峙,像看热闹似的。
展刃心里落寞,没有再劝下去,只是出声喝了马,兀自牵住缰绳。
“你可以回去。”
他说。
“但是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又说。
太阳倏忽就照在那破败的宫殿上,金碧辉煌的,恍如故景,却又转瞬消散了。
番外(三)除夕
大年三十,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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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十三年,北坊。
年尾最热闹的除夕夜,三仙居却闭店不迎客。
只因大厅的楼梯口,两个年轻公子正打得难舍难分。
老板娘宋三仙同当今皇后交好,据说曾在登闻鼓案中护驾有功。众人都说没有三仙嫂摆不平的场面。可眼下,连她也只能站在梁柱旁瞠目结舌。
这酒楼经过几次扩张,早就吃掉了附近的店面,豪阔至极,正对大门的红木楼梯挂满金纱栀子灯。而那平日里辉煌的灯火,如今却在长剑杀气下灭了大半。
“三仙嫂,要去宫里请人来劝吗?这两尊佛,眼看咱们谁也摆不平啊。”
酒楼的保镖苦着脸。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