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勾了勾,李言蹊垂眸入府。
真是固执的人。
第44章
一如每次小试后一般,食斋内上下三层都被学子坐满。
琴弦轻拨,琴音婉转悠扬,身着素纱单衣的伶女荷袂蹁跹,纱衣轻动,当女子姗姗落座下来,银筝款按,奏成和鸣,自一楼的台上,悦耳的音律环绕着整个食斋。
食斋的雅致向来是所有附庸风雅的官家贵子交口称赞的。
三层内的一处厢房,皆是国子监衣袍的几个学子听着那音律,谈着小试的考题,而坐席上,虞应朗则一直沉默不语独自啄酒。
这一次小试考题颇难,众人谈论的兴致高昂,而向来喜欢与人高谈阔论的孙遗兼并未加入那谈话,而是自打落座后便看向那独自啄酒的虞应朗。
那娇软却如刀子一般的话似乎就在耳边,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表妹的不喜欢,不在意,想到昨日面对难堪只是淡笑离去的表妹,虞应朗再次举起酒凑到嘴边,然而肩上一沉,酒洒了大半。
蹙眉看向来人,虞应朗复又垂下眼帘。
孙遗兼轻拍了拍好友的肩:“知微你莫要忘了自己的志向,我虽不知你因何如此,但现在岂是是悲秋伤春的时候,待到你功成名就,一切自然迎刃而解,知微,你不该本末倒置。“
握着酒盏的手顿住,虞应朗因喝酒而面红的脸微怔。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专心学业了。
看着坐席上其他意气风发的学子,虞应朗想到自己现下的狼狈,自嘲摇头,非但不再专注课业,他竟与郑雨眠玩弄起府宅里的把戏,这哪里是君子所为。
摇了摇头,虞应朗放下酒盏,长叹一口气:“你说的对。”
身为男儿他确实不该再儿女情长了,表妹终归是要嫁给自己的,只要嫁给他,日后他考取了功名,送走了郑雨眠,好好护着表妹,与表妹解释清楚,一切误会便能迎刃而解,到时表妹定能明白他的心,终有一日表妹会喜欢上他。
心中几日的窒闷似豁然开朗,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下酒盏,虞应朗抬头一笑:“多谢。”
挠了挠头,孙遗兼摆手赧然:“你该谢的不是我而是你兄长。”
将遇到将军的事与好友说明,说到最后孙遗兼眼眸中不由自主泛起羡慕之色:“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兄长。”
看着好友羡慕的神色,虞应朗垂眸看向手中的酒盏,笑容渐淡,嘴角泛起苦涩,是啊,他有一个好兄长。
*
楣下的灯笼将李府前照的通亮,黑袍的男人蹙眉看着那不久前才漆染的大门,一动不动。
李府置府于寸土寸金的西街,静谧十足,此时又是月上梢头之际,那一身黑袍的男人在月光下显的寂冷。
她刚刚进去了,他也该回府了。
可他不想离开,想这样守着她门前直到她再一次出现。
是不是执念太深?
虞应战蹙眉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他竟然听见那独属于她的娇声。
“你怎么还没走?不是告诉你不许跟来吗?”
又一声钻入耳朵,虞应战侧头,西墙的转角处露出一个秀眉紧蹙的小脑袋。
李言蹊不满的看着傻愣愣站在府门前的男人,她打发了丫鬟嬷嬷,待院中的人散了个干净,心里一直犹豫,她猜着他应该回去了,可想到那人的性子,又不确定,忧心有人瞧见,便蹑手蹑脚的从后门出来,绕过墙垣,看向大门,呵,傻男人不但还在,现下更是光明正大的看着她家府门发呆。
不满的抱起双臂,凤眸眯了眯看着逐渐走近的男人:“又来做什么?不是与你交代了要与我保持距离吗?”
蹙眉沉沉一‘嗯’,虞应战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小手:“我想带喃喃去买首饰。”
她答应嫁给他,舅舅也应下赐婚,可他却越发不安,怕她反悔,怕一切是假的,便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李言蹊撅了撅嘴,这夜月里的买什么首饰,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不由轻哼,他倒是什么都答应的快,可哪件事最后不是按照他的意思来,固执古板,却意外的粘人,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独立起来的,嘴里碎碎念着,然而李言蹊却也心动,来京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夜晚的京中呢。
喜欢热闹的李言蹊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首饰铺子时已经累的再也走不动了。
坐在角落里,看着伙计拿来的簪子,李言蹊颇有兴致,挑挑选选的听着伙计的话。
而被打发离远些的虞应战此时一脸阴沉的看着掌柜摊在眼前的簪子,研究过后,蹙眉沉声:“都要。”
还未等选这处上等货的其他人纷纷咋舌,咋舌这人不懂品鉴,咋舌这人囫囵吞枣不分好坏乱选一通,但不管旁人是如何咋舌,掌柜却高兴的紧,忙回身差人装匣。
好的坏的都被人一鼓作气的买走,未来得及选的众人心有不满,但看那人身形高大,冷面肃容却也不敢多说,自顾自散去,然而众人之间,一对主仆却为难的站在原地。
丫鬟小容见自家小姐等了这样久的琉璃簪与那些样式陈旧的簪子一同装匣,心有不甘,鼓起勇气上前,怯怯开口:“这位公子,我家小姐从几月前便想要琉璃簪,琉璃簪三月一出,实在难等,您买了这么多簪子,能不能请您将其中那个琉璃簪让给我们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