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孩子,往后教育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周晓枫如果有能力,孩子们就享受更好一点的教育,如果能力不够,就是普通人的教育,我觉得都可以。”
唐湘杰直摇头,“慎重考虑这一步。”
“谢谢您唐总,可以冒昧问一个问题吗?”
他保持着扶门的姿势,朝我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替我这般考虑?”
“我说了,我看好你,你会给我带来回报。”
“也许周晓枫的公司能给您更大回报。”
我还是鼓足勇气提了一句。
唐湘杰愣了一下,他重新走进来,坐到我床边的椅子上,脸上似笑非笑,“你倒是很会抓住时机……你要不要我跟你说实话?”
“唐总您看我是那种听不得实话的人吗?”
“你老公来找我,只是希望让我把你安排到北京去,他自己,闭口不谈自己公司的事情。”
怪不得今天他俩是一起来的,原来早就谈过了,但是周晓枫如果想让我回北京不应该是去找Lie1a吗?
“他希望你辞掉摩根的工作。”
唐湘杰补充一句,“Jp摩根大6的总部在上海,你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不能去上海的,所以……如果不是支持你继续工作,其实我大可不必这么费周折。”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唐湘杰是个生意人,我并不认为他纯粹在打好人牌。
“好处?”
唐湘杰不禁哈哈大笑,他站起来,抖了抖他的西服外套,“我跟你说他拿刀逼着我做的,你信不信?”
唐湘杰看我一副“你逗我”
的样子,夸张地叹口气,“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这个老公跟你一样……”
他左思右想,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手指在空中划了一圈又重新插回裤兜,“湖南湘西嘛,就那种感觉……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好的,唐总再见。”
我内心疑虑颇多,也不知道再继续聊什么,朝他摆摆手,目送他出门。
一个月后,我回北京了。
周晓枫送给我的奥迪终于派上用场,可惜hs北京的办公楼距离周晓枫的房子有点远,我每天花在通勤的时间长达2个小时,还不算堵车的额外支出,为了避免堵车,我经常要凌晨6点出,晚上8点才回来。虽然我妈过来了,每天都是帮我准备好饭菜带走,饮食上已经非常周全了,但是开车这件事情确实很消耗我的力气,另外一件消耗的事情就是睡眠严重不足。
睡眠不足一方面是新工作压力大,在公司的每一分钟我都没法休息,事务繁杂是实情,我也不敢懈怠。倒不是唐湘杰给我压力了,而是我自己的惯性使然——这种惯性可以说是小镇做题家的通病,因为急于被认可,所以可以无底线给自己加码,每个星座都能被逼成处女座一般,其实,所有的努力和苛刻也许只是缓解焦虑的另一种方式而已,即使我明明知道这些努力其实只是让我看起来很称职一般,实际上,董秘这样的职位,做得是否轻松取决于自身的资历深浅,财务方面我勉强能够格,金融圈里明的暗的规则我也不再陌生,唯独人脉是短板,往往有人一个电话可以搞定的事情我几乎跑几天都没有头绪——找不到门路,或者门路找到了可是跨不过门槛,这是个无解的事情,几乎在我的预料之内,我只能硬生生去面对这些压力。
另一个方面就是关于周晓枫。
自从我回北京,他就在书房里搭了一个单人小床。这个单人小床其实是个折叠沙,物流到家里的时候,我婆婆和妈妈都不知道是个床,因为它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个单人沙。我也明白周晓枫的用意,他不能让家长觉察到我们俩出现的问题,在长辈和灵儿面前,他所作所为还是之前那个周晓枫,但是当我们上了楼,关上门,他就会一声不吭地进了书房,把那个米色的单人沙打开,铺开被褥,再关上书房门——仿佛我不存在一般。这件事情我同样无能为力,我只能任由他如此这般,不能反驳,申诉无门,无处逃避。我的委屈并非来自周晓枫,甚至我还能体谅他的心情;我只是感慨自己为何要在这夹缝里养胎,遥想当初怀灵儿的时候,日子过得比这里艰难多了,但是我并非如此动弹不得,白天要看公司里一堆人的脸色,回来还要看周晓枫的脸色——即使他们的脸色都是正常的,但我如今是连“眼不见为净”
的自由都没有了,这样的日子让我很难受,我不想当一个难受的孕妇。
就这么坚持了两个月,某次例行孕检,医生告诉我体重偏轻、胎儿偏小以及我的精神状态不佳之后,我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我妈早就受不了我这种早出晚归的节奏,听说我辞职,松了一大口气,我婆婆更是高兴,不然她都担心她这个孙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
“您咋知道是个孙子不是孙女?”
我不用上班了,终于可以在家里不急不慌吃个早餐,我妈送灵儿去幼儿园,婆婆就在厨房忙碌,我就端着红枣山药米浆靠在厨房门边上和她聊天。
“看你这肚子,我觉得是。”
婆婆笑眯眯摸摸我的肚子,“你看,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