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雪更觉得好笑:&1dquo;这丫头,反了!居然还跟我闹脾气。”
芮雪躺下,好半天都睡不着。碧荷真的死了?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死?没有人给一个理由,没有人去过问一下。好像死了一只鸟,死了一个蚂蚁,大家都习惯于在背后好奇的议论,却没人当面提出疑问。也许这就是大家族式的冷漠?
再进一步想,芮雪更是心潮难平。云烟不见了之后,村中男女老少聚集在云烟家,七嘴八舌,或出言安慰,或猜测去处,几乎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关心这件事。而在甘家大院就不一样了,除了二太太,其他人对碧荷的关心基本上是适可而止,倒显得芮雪格格不入似的。其实对芮雪而言,那都是从山村养成的习惯,关心他人,也被人关心着。所以她才会关心那久已失踪的大太太,也关心无由落水的碧荷。
还有一点,应该是潜意识。既然大太太能够不明不白的失踪,既然碧荷能够不清不楚的死去,焉知某一天这种灾祸不会落到自己头上?这才是芮雪感到悲哀的,但府中男女老少好几十口人,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问题。
芮雪甚至想,在甘府,仅仅是这两个人有这种遭遇?再早一些,或者未来某个时候,还有没有其它人呢?
窗外极为安静,芮雪心中有事,故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把脸侧向外,刚好能看到小柳儿睡觉的地方。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床上安睡的小柳儿,也能听到她均匀细细的鼻息声。
终于有些睡意朦胧,可那些思绪偏偏不肯离开自己的大脑,还在那里翻江倒海般跳来跳去。突然,她看见碧荷从小柳儿睡觉的床上坐了起来,披头散,只露出两只眼睛,无限哀怨地望着她。芮雪吓呆了,正不知她究竟何意,只见碧荷突然给自己跪下,接连磕了三个头。
就象自己刚才在灵堂前看到的那样,碧荷再一次坐了起来,这种现象让芮雪觉得格外诡异。她手足无措,不知道碧荷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只好一边摇手一边后退。
&1dquo;三太太,你干吗打我?你快醒醒!”芮雪只觉得自己的双手摇晃得厉害,她突然睁开眼睛,黑暗中小柳儿神色惶急地站在自己面前,拼命抓住了她的胳膊。
&1dquo;怎么了?”
&1dquo;三太太,你好凶啊。怎么办啊?我刚才梦到碧荷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小柳儿半边脸依然火辣辣的疼,她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带着哭腔说。
&1dquo;什么?你梦到碧荷?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芮雪顿时完全清醒。
&1dquo;她来找我,让我求求你。她说自己不想死,但没办法,她说自己好可怜。她还说二太太懦弱,别看她平时硬撑架子,其实真正遇到事情,她还真担承不下。所以只有求你。”
&1dquo;为什么求我?她想求我什么事?我有什么力量帮助她?”芮雪急于知道下文,她让小柳儿坐在床上,自己也半坐着。
&1dquo;我不知道呀。我那时吓坏了,我说你都死了怎么还来找我?她也不说话,我说你还是自己去求吧,我根本不知道你想求什么。”
&1dquo;那然后呢?”
&1dquo;然后她很生气,恶狠狠地瞪着我,说我不够姐妹义气,然后把我摁倒在床上,给你磕了三个头。”
&1dquo;啊?”芮雪惊醒了!这么说适才自己做的这个梦也是真的?她沉吟着,碧荷为什么要求自己?她究竟求自己给她办什么事?
由此想开去,灵堂中那一幕更显得诡异莫名,但芮雪思前想后,却总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1dquo;睡吧。”她安慰小柳儿。
&1dquo;可我怕。”小柳儿声音都变了。
&1dquo;那你睡在我旁边吧。我抱着你,这下行了吧?”芮雪无奈地叹口气。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害怕?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芮雪。睁开眼,天已大亮,阳光透窗而入。&1dquo;天哪!这么晚了!小柳儿,快起来。”一面推小柳儿,一面问外面,&1dquo;谁呀?”
&1dquo;妹妹还没起床?快开门,出事了!”是二太太的声音。
芮雪还以为是昨夜灵堂之事,倒也想去看个究竟,谁知不然。
门一开,二太太走进来,使个眼色让小柳儿出去,看门关上,她凑近芮雪,焦急地说:&1dquo;昨晚少爷半夜起来,出去就没回来。灵堂也出事了,甘苦甘甜两个躺在那里人事不知,逄叔把他们救过来,原来灵堂炸尸了!我的天哪!幸亏我们昨天没进去!”
芮雪也急了:&1dquo;你也不说清楚,少爷呢?他回来没有?难道他也在灵堂?”
&1dquo;少爷没在。是甘苦甘甜两个人。昨天晚上碧荷突然坐起来,差点把甘苦给扼死!你说可怕不可怕?”
&1dquo;是够可怕的。”芮雪装出才知道的样子,&1dquo;逄叔怎么说?”
&1dquo;逄叔?”二太太深深呼吸一口气,&1dquo;他说只好提前火化了。要不然,晚上谁还敢守灵?”
&1dquo;已经火化了?”芮雪呼地站起来,往门外跑去。
&1dquo;妹妹慢走,你还去干吗?”二太太站起来,跟了出去。
灵堂前一片狼藉,空气中还弥漫着难闻的气味。不过据二太太说,这还不是真正的火化地,碧荷是被抬到后山烧化的,尸体已经化为灰烬,这里所烧的,不过是碧荷的衣物之类。甘苦甘甜都去休息了,只有少爷还在呆呆地站在当地,那神情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一切都成沧海桑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