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想起了他送过去的发簪已然断掉了。
他静默几息,然后转头看向一边的花瓶,拧眉想了想,没回答松柏的话,只是吩咐说:“明日你便去如意阁,让他们再做一只那日那样的发簪,等有人拿来那只修的时候,将完好的那只给换过去。”
“不要让修簪子的人知晓,听懂了吗?”
松柏听了只觉得云里雾里,他一双小眼睛都快眯成一个缝了,看着崔爻迷惑地问:“大人为何这样?”
只见崔爻一双冷淡的墨眸缓缓扫了过来,松柏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最后才缩着脖子对着崔爻保证道:“大人放心!松柏这次一定办好!”
说罢,也不敢看崔爻此时的表情,便弯着腰身,一股脑地跑出了房间。
等到松柏出去,崔爻才真的放松下来。
他手里拿了半只发钗,缓缓婆娑着。
发钗用银打造而成,周身纤细,有一道弧度,但钗头部分却泛着尖锐的银光。
崔爻便静静端详着手中的断钗,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了那日卫长遥拿着发钗往他胸膛上刺去的模样。
她苍白着脸,跪倒在大雨中,闭着双眼,手捧着发簪,往他胸膛刺去。
只是,她不知晓的是,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他们的眼中闪着的是凶狠的光,而并非是犹豫和心软。
当日她惨白的脸上的湿意,不仅仅是雨水,更是她自己的泪水。
也许正是那泪水才让他打消了报复的心。
从未有人替他流过泪。
他整日杀戮,时常身受重伤,他不曾掉过泪,更没有人为他掉泪。
即使那日她想杀他,可那泪,也总归不是因为她自己才掉的,而是为他掉的——
为他这个曾设计过她的人所掉……
她真的太傻太单纯了,明明那日自己只是吓唬她的,她便松了发钗。
其实,那日只要她手中再多几分力气,便能如愿了。
是他,惯会耍心机又卑鄙无耻,参透了她的心思,又算计了她一次,这才留下了这条贱命。
想到这儿,崔爻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来。
他并非有意设计她去和亲,可是,他确实那样做了。若没有后来发生的事,他也不会后悔,更不会愧疚。
他知道自己一直便是如此,自私自利,诡计多端,冷血无情。
只是不想大雍的三殿下,是那样一个心性执拗单纯之人。
罕见地,他有些后悔,以前对她所做的事了。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知谁能与她成为朋友,若能和她成为朋友,那人一定三生有幸。
而他,永远也不会遇见这样的人。
是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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