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儿挑眉。
嘉宁虽然性格不讨喜,可琴棋书画也是拿得出手的。但她今日之所以当众驳了荣太妃的面子,江晚儿多少也能猜到几分缘由。
被罚到皇陵那位就是荣太妃身边众所周知的一条恶犬,芮宸因她而受伤,嘉宁这是恨屋及乌了呀!
一顿谢宴吃的乌烟瘴气,江晚儿心累,决定应了那天跟杨太妃说的,去学馆看看那群可爱的小姑娘们。
学馆安排在后宫靠南的雅学殿,距离皇宫的南门不算太远,这也是为了那几位进宫给嘉熙陪读的小姐们着想。
江晚儿还从没去过那边,看着日头不太毒,便弃了銮轿,带上秋桑、半夏走过去。
穿过宫中主道,江晚儿惊艳:“原来宫里还有这么景色秀丽的地方啊?”
皇宫为了防止有人行刺躲避是不允许种植大型树木的,可是面前这段临湖小路,两侧都是葱郁繁茂的垂柳,微风拂过,深绿的细叶沙沙作响,挨着水面的柳枝搅动一圈圈涟漪。
鸟儿在树梢上脆声鸣叫,不时还会略过水面啄条小鱼饱腹。
江晚儿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所处的地方不再是庄严肃穆的皇宫,而是又回到了江宁府的曲水河畔。
秋桑道:“这些垂柳是几年前先帝依照一幅《江南水乡图》花重金从南方走水路运来的,太后娘娘喜欢?”
江晚儿走到一棵垂柳下,伸手挡住细碎斑驳的阳光,微微眯眼:“很美,你们且先去前面等着吧,哀家稍后便来。”
“那您可小心些,别离湖太近。”
……
江宁府,重阳节。
江晚儿跟着龚老夫人参加赏菊宴,因着老人多,便没把宴会设在山上,而是设在了环境清幽的曲江边儿一处酒楼上。
用过重阳酒,几位老夫人兴致高又组起了叶子牌,龚氏给了她一个小荷包,让她自己跟小姐妹出去玩。
不过那些个小姐都娇滴滴地腻着自家老太太不肯离身,江晚儿知道龚氏不喜她,便自己带着丫鬟下了楼。
丫鬟一溜烟儿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江晚儿也不介意,自己沿着江边找乐子。
她一步一步地丈量着古柳之间的距离,忽然看到垂柳下坐着的人,惊喜地跑过去,蹲在他身边:“神仙哥哥!”
被她吓到的男孩手上柳枝一摇,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神仙哥哥!你怎么出土地庙啦?你的病好了嘛?我偷偷去过两次都没看到你。”
没人理她,她也不介意。学着男孩的样子靠着柳树和他排排坐下,两条小腿也伸直了和他并放,只是她小腿儿太短,都不到人家的脚踝。
“神仙哥哥,你是来登高赏菊累了在这休息吗?庙里的香火最近好不好呀?”
若不是捏着柳枝的男孩子眉头皱了起来,任何人都会以为他根本没听见旁边玉雪团子一样可爱的小姑娘在说话。
“今天好多地方都布了重阳酒,神仙哥哥喝了嘛?祖母说我年纪小不让喝,哥哥,你知道什么味道嘛?”
一声哥哥喊得男孩手指蜷缩,他终于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旁边聒噪的小姑娘:“小姐,哥哥的称谓不可乱喊。”
江晚儿捏着小腮帮,眯着杏眼道:“我知道啊!可你不是神仙嘛?”
男孩似乎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僵硬地把脸转回去不再开口了。
江晚儿曲起一条腿,手肘抵在上面,撑着自己的小脸蛋看向男孩握着柳枝的手,没有了甲逢里的污垢,整只手修长又漂亮。
柳枝被他两根手指搓揉,柳叶晃动,像跳舞一样。
她顺着想看看他另一只手,却发现那只被他放在腿侧的手上满是血痕,手背上甚至还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潺潺流着殷红的鲜血。
江晚儿咻地一下跳起来,结果一个不稳就要往江水里面栽。
男孩眸子撩起,手上的柳枝被他随手扔下,曲腿半跪就拽住了她的手腕。
江晚儿后知后觉,察觉到被人握住了手腕,才慢吞吞转身看了看平静却深不见底的江水,看着男孩灿烂一笑:“神仙哥哥,你救了我呀!”
男孩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这怕不是个傻的?
笑了没两息,江晚儿忽然敛了笑,重新看向他受伤的那只手,伸出白嫩嫩食指:“神仙哥哥受伤了!”
男孩把手背到身后,躲过江晚儿的视线,男孩的音色粗哑的厉害,还带着些许严厉:“以后莫要沿着河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