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阔别一年的兄长约翰,从纳特德外的远方战场凯旋归来。
用于迎接贵宾的厅室里,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左右摆动仿佛技艺精湛的杰出舞者,肆意展现自身曼妙的身姿。
壁炉中熊熊燃烧的木柴纷纷爆裂,噼啪作响,不时向外溅起些许火星。
大厅的二楼栏杆前,吟游诗人仿佛是为了歌颂骑士主人建立的丰功伟绩,他手弹竖琴,演奏着悠扬的颂歌——令人心彻的美妙音乐在显得寂寥的室内,不断回荡着。
穿过简短的走廊,艾利斯推门进入大厅,迎面便见到了兄长约翰。
“好久不见,艾利斯……跟以前相较,你好像没什么变化啊。不对…头变长了。”
久别重逢的重要时刻,约翰却使用着惯例的玩笑口吻逗弄着弟弟艾利斯,以此取乐。
“约翰……哥哥才是,喜爱捉弄人的性格从未改变。即使到现在也没有收敛。因为这种轻挑性格,小时候经常被父亲训斥。”
但就是这类个性的兄长,才让人感到安心。
某种意义上,艾利斯与母亲的容貌相似,但性格上,明显兄长约翰更为接近印象中的母亲。
“别再旧事重提……刚才才被父亲教训了。收回前言,没想到,一年前还是爱哭鬼的那个艾利斯终于有了些男人该有的模样。当然是指不留情的嘴。”
只有嘴吗……
或许是因为此次返乡的时间不太充裕,约翰并未来得及换上平时在家里便装,身上的穿着依然是在驻营地身着的金属制骑士甲胄。
铠甲表层上遍布的大量凹痕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愈加清晰可见。
胸前那枚象征着纯洁的白色蔷薇家徽,并未褪掉人类遗存的血液,露出本来的颜色——它泛起犹如锈铁般的黑红色,在火光中显得尤为怪异。
宛如使人不由得泛起不安的赤色蔷薇。
兄长约翰所处的战场远比传闻中更为惨烈。
对于哥哥能够平安归来,艾利斯由衷为此感到喜悦。
也许是由于身处战场饱受历练,约翰无论是音容还是体格都远比上次再见时更为成熟,就连脸庞也增加了新的痂痕。
约翰也远比上次再见时越显得憔悴。
“我很想念你,约翰哥哥。”
约翰,艾利斯唯一的兄长,也是能将心中的话语真诚袒露的亲人——同时,他也将其作为为国家而战的骑士尊敬着,并以此为标榜。
“啊,我也是,艾利斯。刚才父亲…关于父亲对你的态度……以前也说过,母亲的事情不是你的过错,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婴儿。”
停顿。
半晌后,约翰接着下面的话语:
“父亲会有所理解的。”
“……嗯。”
艾利斯埋低脑袋,就好像想全部将头埋进胸口一样——他对此只能垂下眼帘不再与约翰对视,勉强才从抿紧的唇间挤出含糊不清的字眼。
他明白约翰出于担忧而表达的安慰言语——但事实却相反,自己是导致母亲离世直接原因。
【如果自己没有生下来就好了,如果没有自己的话,母亲就能因此得救,父亲也不会为此痛苦。】
他不止一次有过这类无比消极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经常会让艾利斯引入遐想。
遐想没有自己世界里,母亲安娜在世的情景。
“这可叫人头疼啊。艾利斯又要变回从前的爱哭鬼了吗?”
或许是想要缓和越沉重的氛围,约翰故意放高音量向艾利斯揶揄打趣。
他明白约翰的用意。
“除了想见你和父亲,还有其他原由。啊,就是有关艾利斯你的将来。”
“将来?”
“没错。商讨之后,我和父亲的想法一致。现在不只是与法兰西的战争,而且国家现在还正好处在贵族内阶层争斗的至关重要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