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云停抿了抿嘴唇,偏过头,不咸不淡地说:“我再不高兴,您和爹不是已经给我们立了婚书?”
6夫人说:“只是婚书而已,娘和你爹想了想,你们年纪都还小,等再过两年,若是你想和离,又确实于你身子无碍,”
她叹了口气,道,“我们也只能遂了你的意。”
6云停哑然。
6夫人道:“如今我们对外称于青是6家表亲,既全了你们的颜面,又免得你心烦,岂不是正好?”
6云停想说他并不心烦,可又不知如何说出口,硬邦邦道:“怎么,做我6云停的妻子还丢了他江于青的脸面?”
6夫人笑笑,温声道:“你这孩子。”
“话不能这么说,”
6夫人说,“你爹说于青是读书的好苗子,爹娘不盼着你科举入仕,也知你无意于此。若是将来于青当真能登天子堂,于你,于6家都有好处。”
“于青既要科考,若让人知道被卖做男妻,总归是不大好看。”
6云停何等聪慧,6夫人说的他自然都明白,暂且瞒住二人的关系,对江于青有好处,也正合了他最初想的。再过几年,要是他活过弱冠,就说明他无需江于青为他冲喜,他们就能分道扬镳。
分明是他想了许久的好事,他爹娘也松口了,可不知道为什么,6云停心中就是不痛快。
第11章42-43
42
这是江于青在6家过的第一个年。过年于大周每一个百姓而言,都是大事,年过好了,来年也会顺遂平安。
江于青小时候是很盼望过年的。
在江家日子好过些的时候,逢着过年,家里总会添道肉菜,桌上的吃食也较平时丰富,还能吃上半块一块的糖糕甜甜嘴。
6家上下早早就装扮上了,披红挂彩,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子喜庆之意。江于青读书之余,陪着6夫人装扮6宅,还跟着一道去城外的施粥棚里施粥施药。
这是6家的老习惯了,不管年头好坏,过年时都会在城外施粥,请大夫义诊。江于青在6家待了大半年,好像浸在了蜜罐里,过去的窘迫贫困都恍如隔世,乍一见那些搀扶着来领粥看病的老弱妇孺,顿时又想了起来,不是处处都是6家。
江于青想起了江家村,想起了幼时的饥寒交迫,更想起了水患之下的绝望。他望着那些衣衫褴褛的孩童,如果不是6家,他和他们一般无二。可不是谁都如他一般幸运,即便是被卖,还能碰上6家这样的好人家。
那他们该怎么办呢?
江于青此前十四年里,温饱尚且不能够,更无暇去想其他,到了6家,6老爷6夫人送他读书启智明理。书院中的夫子和同窗,即便年幼如楚言,都满怀壮志,道是要科举入仕,将来做官一展所长,为百姓谋福祉。
那些话听着遥远又陌生,江于青似懂非懂。
他心中藏了事,6云停打外头回来给他带了一兜子糖炒栗子,吃也吃得心不在焉。6云停人精,一眼就瞧见了,随手剥了个栗子将栗子壳往他嘴里送,江于青想也不想,一张嘴就咬住了壳。
他愣了下,抬起眼睛望着6云停,6云停哼笑了声,道:“怎么不吃了?”
“撞鬼了?”
江于青吐掉栗子壳,犹豫了一下,叫了声:“少爷……”
6云停:“嗯?”
江于青巴巴地起身,推着6云停让他落了座,还给他倒了杯茶,又剥了几颗栗子给他,才别别扭扭地说起在粥棚的见闻。
6云停安安静静地听江于青说着心中的迷茫困惑,少年年纪小,脸儿圆,灯火映衬下的脸颊更显得稚气。江于青这十几年里过得算不上好,即便是被父母卖了,心中也没有怨怼,进了6家,亦不曾被富贵繁华蒙了心,这样的心性,实在很少见。
江于青说完,对上6云停深深的眼神,不知怎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又有几分无措,嗫嚅道:“少爷……”